蔣介石聽了,麵色嚴肅,似下了決心:“一定打。”
陳誠繼續說明自己的意圖:“如果打,必須向上海增兵。”
蔣介石起身直了直腰,又對著桌麵說話:“所見略同。看來上海一戰勢不可免。”
他又抬起臉,莊嚴地望著陳誠,下了命令:“你準備一下,上海前線由你指揮!”
張治中遭蔣訓斥,摔了電話從8月14日以來,張治中沒有好好吃過一餐正式的飯,也沒有得到一整夜的安眠。在過度疲勞之後,反而覺不出困乏,隻是感到眼睛紅紅的,澀辣辣的,喉嚨嘶啞疼痛。這些本來都可以忍受。可是當這一切都不能被人理解,遭到一些無端的橫逆時,他的心便刺痛難忍了。
那是8月23日深夜,張治中吃了一點粥,在椅子上略靠了一下。他想到第九十八師已劃歸第十八軍軍長羅卓英指揮,應該去看一下,商詢對該方麵登陸敵人的作戰方案,並指示機宜。一想到這些,立刻起身,帶上也在前線指揮所的胞弟張文心等人,星夜出發,於淩晨趕到太倉,見到劉和鼎軍長,然後冒著轟炸趕了很長一段路,來到嘉定,費盡心機才找到羅卓英軍長。一見麵,羅軍長詫異地問:“總司令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呢?”
張治中一聽知話中有音,反問道:“貴軍既然劃歸我指揮,我應該來看看。”
羅卓英笑道:“總司令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我們已歸建第十五集團軍啦。司令是我的老長官辭修先生……”
張治中這才知道,陳誠已不是軍政部次長,他已經做了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
自蘊藻浜以北地區的防務,統歸第十五集團軍,由陳誠指揮。他與羅卓英談了半天,傍晚回到徐公橋總司令部。他是一肚子悶氣,越想越費解:怎麼發表了陳誠做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連我也不通知?第十八軍本歸我指揮,為什麼忽然劃歸第十五集團軍?這究竟是何緣故……
當張治中從羅卓英處回到徐公橋時,得到電話說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顧祝同已到蘇州。張治中想,兩日來,隻顧前線,沒有同後方聯絡,應該到蘇州看看顧祝同,有許多問題需同他商酌,並可借此向南京統帥部報告請示。
打定主意,張治中來到蘇州,還沒見到顧祝同,就打電話給蔣介石,想一吐內心的苦悶為快。不料,蔣介石一接電話,就厲聲追問:“你在哪裏?”
“我在蘇州。”
“為什麼到蘇州?”
“為著左翼作戰,親到嘉定會羅卓英,聽說顧墨三到蘇州來了,所以來同他商量問題。”
蔣在電話裏大聲地叫:“為什麼商量?兩天找不到你,跑到後方來了!”
張治中呼地一下漲紅了臉,心跳加劇,仍試圖解釋:“羅卓英原來歸我指揮,我不能不去看看,我不知道他已劃歸第十五集團軍陳辭修指揮了。”
電話裏的聲浪越來越大,如風聲雨聲刺激著耳廓。蔣介石根本不聽張治中的申辯,隻是一味地斥問:“為什麼到蘇州?嗯,為什麼到蘇州?”
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直衝腦門,張治中索性厲害起來:“委員長你說該怎麼辦?
我是到蘇州與顧墨三商量問題的,我一直在前方,委員長究竟要怎麼樣?”
電話那邊又傳來粗厲地叫喊:“你究竟要怎麼樣?還問我怎麼樣!”一下就把電話掛上了。
張治中聽見電話裏沒有了聲,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太陽穴上青筋暴起,雙頰微微顫抖,滿腔怒火無處噴射,氣得把聽筒“咣當”一聲摔在電話機上。他走出房門,聽著遠處的隆隆炮聲,牙齒咬得咯咯響,鼻孔煽動。他傷心透了!“八一三”之戰,他自信毫無錯誤。尤其以一個總司令的地位,大膽而勇敢,開戰以來一直在第一線,親在葉家花園的水塔上督戰。至於上海未能一舉占領,統帥部失機在先,三次叫他停止攻擊!後來,大戰展開,除陸軍外,又沒有有力的空軍配合。在開戰前,蔣介石問過他:“有沒有把握?”他曾答複:“一定要有空軍和炮兵的配合。”而開戰以來,根本就沒有這些條件……他自問道:“我是臨陣脫逃嗎?為什麼不能諒解,反向我生這樣大的氣呢?”
由於日夜指揮策劃,四處奔波,他的體力已疲憊不堪,再加上精神上的苦悶,他決心辭職,提出職務由顧祝同兼代,如顧不願,請朱紹良繼任,或將第九與第十五集團軍合並,由陳誠統一指揮……
張治中的辭職請求遲遲沒有批準,但陳誠已投入到了上海的指揮。
陳誠形象地告誡官兵:登陸敵人使用輕重機槍,都用“啪啪啪”三發的點來考驗我們,意思是問你“怕不怕”,我們應還以兩發的點放,表示“不怕”,“不怕”!
敵人聽到後就不敢進攻。如我們連續不斷地“啪啪啪啪”亂放槍,就等於說“怕怕怕怕”。敵人知道我們是新兵,無作戰經驗,待我子彈放光後,就猛烈反攻。陳誠還主張有作戰經驗的部隊不要多換防,傷亡重大時寧可將兵員於夜間送上前線補充以免換防後發生危險。所以有些素質稍差的師,如湖南的第四十六師師長戴嶽部和河南的第四十五師師長戴屈權部開到前線,就全部撥補了。各省調去作補充兵的保安團更多。陳誠的四個師都經過四五次補充,能打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