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燾在共產黨內的地位比張浩高得多,水平會更高。”蔣介石顯然對戴笠沒有發揮張國燾的作用不滿,“他與顧順章也不同,顧順章不是正牌的共產黨。張國燾是共產黨的老資格,是帶兵打過仗的,徒子徒孫不少,過去在中共還是很有聲望的,現在多少能起些分化瓦解作用。所以,車子還是要給他坐,該請他的客要請。”
當張國燾投向國民黨的時候,不明真相或別有用心的人們放出謠言,說“周恩來將成為張國燾第二”。一些人預言,蔣介石將把毛、朱流放,把共產黨易名為民粹黨,由周恩來來當最高領導。有人甚至公開問周是否真的已經放棄了共產主義。
“怎麼可能呢?”周恩來淡淡一笑,“如果我離開了我們的黨組織,我就毫無作用,我參加國民黨又有什麼好處呢?”據說一些好事的官員曾直截了當地提出要他加入國民黨。周恩來略帶譏諷地說:“不,國民黨裏上上下下仁人誌士多得是,我在那裏還有什麼用呢?”
另一個據說同周共過事的人還在報上發表他的高論,一口咬定:周恩來將成為張國燾第二的預言不僅是可能的,而且……不可避免。毛派對他的多疑和排斥,使周已經感到不自在了。就目前情況看,可以說周是在國共兩黨之間徘徊,在近期內周不會離開共產黨,他要考慮他的未來,必須仔細打算。張國燾的叛變影響了共產黨的威望。毛派將緩和對周的攻擊。但毛周絕交和周的出逃勢在必然。隻是不會馬上到來……
周恩來看過報紙,若無其事地遞給鄧穎超。對這些無端臆測他不想解釋。也許他正可以利用這些霧一般的模糊印象,更好地往來於兩黨之間,往來於民主人士之間。
鄧穎超看過報紙也是隨手一扔,去忙別的事了。她已經接受了宋美齡的邀請,準備5月份去廬山,參加各界知名婦女談話會。1936年,她因肺結核去北平西山療養,化名李知凡太太。日本人打進北平後,她不得不脫離此地。她先到了城裏,找到了美國老朋友斯諾,求他幫助她逃出去。因為日本人正在搜查每一個鐵路乘客,逮捕任何有政治嫌疑的人。斯諾建議她扮成他的保姆,先到天津。在約好的那天,她準時出現在火車站。“看來真像個保姆!”斯諾滿意地打量著鄧穎超,把她帶上火車。危險出在天津。在那裏,日本人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他們看著乘客伸出的手,隻要是穿老農民衣服的又有一雙白皙柔軟手的人,便被叫出來挨個查問。鄧穎超故意彎著背,把手插在袖子裏。“是美國人。”斯諾對檢查者說。並朝鄧打了個手勢,日本人輕蔑地把她的行李扔在一邊,看也沒看就放她過去了。鄧穎超從天津坐船到了煙台,又從煙台坐火車到了徐州,再從徐州轉車到了西安,見到了在那裏的周恩來。
在武漢的生活幾乎成了他們的第二次蜜月。他們在山腰租了一間外國人的房屋,附近有一座很大的桃園和一個湖,偶爾可以看見他倆散步的身影。可更多的是跑警報。一天,他們在《紐約時報》通訊員蒂爾曼·杜丁家裏吃飯,突然空襲警報尖利地嘯叫起來。他們急忙跑進掩體。警報解除之後,他們從掩體裏出來,發現杜丁的房子已經被炸成了一堆廢墟。
周恩來關心著前方的局勢,不時找戰地記者交談,並根據他們反映的情況,向陳誠提出具體建議。5月,他出席文協第二次理事會,準備為文協籌款,讓作家更多地創作。他說著說著,非常明顯地用力一口一口咽下口水,好像他的喉嚨全部被扼住了:“要失陪了,因為我的老父親今晚10點到漢口!暴敵使我們受了損失,遭了不幸,暴敵也使老父親被迫南來,生死離合,全出於暴敵的侵略,生死離合,都增強了我們的團結!”人們看見他的眼裏滾動著淚水。
周恩來後來多次講過武漢時期工作上的失誤,也許他太相信蔣介石抗戰力量,相信他能打勝仗。這一則是由於王明的影響;二則是當時的抗戰形勢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