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澤問:“毛澤東、朱德怎麼安置?”
蔣介石伏案批閱卷宗,頭也沒抬地說:“要他們出國到蘇聯去。”
廬山談判陷入僵局
6月4日,張衝陪同周恩來到達九江。廬山北麓的蓮花洞前,已經備好幾乘轎子。張衝指了指轎門,請周恩來入轎。周恩來擺擺手:“用不著。我們步行上山吧,順便還可遊山逛景。”
轎夫們為難地互相看了看,握住轎竿不知所措。周恩來回頭笑笑:“你們就跟著走,腳錢我會照付的。”
周恩來、張衝在前麵走,轎夫們抬著空轎跟在後麵。在好漢坡,張衝擦著額上的汗珠說:“你的體力比委員長好多了。”
“他年紀比我大嘛。”周恩來也走出了汗,他脫掉中山服外套,架在左胳膊上。
那年周恩來離40少一歲;蔣介石比50多一歲。
周恩來被安排在牯嶺鎮河東路94號仙岩飯店。這個住處在南昌起義前,李立三、鄧中夏、張太雷與蘇聯顧問鮑羅廷等人都住過。周恩來在各個房間走動了一遭,想起十年前的八一南昌起義,心裏不免百感交集。張衝從蔣介石那裏回來,告訴周恩來,蔣委員長要接待來廬山的許多要員,要他稍等幾天。周恩來對蔣的怠慢,隻在齒間咬了咬,沒有多說。
8日晚上,周恩來由張衝和戴笠陪同,來到蔣介石下榻的12號別墅。有了“西安事變”的“教訓”,蔣介石這次特意把戴笠帶來,對廬山周圍的三萬居民作了調查,凡有嫌疑者一律請其下山。康澤的別動隊集結待命,每日出操的號聲腳步聲相聞,一派草木皆兵之勢。
蔣介石穿著灰色長袍,麵帶微笑,站在石階上迎候周恩來。宋美齡和宋子文也站在路邊,笑臉相迎,把周恩來請進樓下的會客廳。稍事寒暄,蔣介石先問起中共對時局的估計。
周恩來扼要地說明:“自‘九一八事變’以後,民族危機嚴重。帝國主義現在進入特種蕭條,為了緩和國內矛盾,正在逐步重新瓜分世界。中國首當其衝。日本的侵略激起了中國人民反抗的怒潮,所以蔣委員長在西安能夠表示讚成團結抗日,就能取得全國的諒解,才能很快返回南京,絕不是別的什麼原因。”
蔣介石不願重提西安事變,哼哼幾聲又問:“你們認為日本會動手嗎?”
周恩來回答:“具體日期很難預料,但從曆年來國際侵略勢力的逐步進展來看,是步步逼近了。估計日本的大規模進攻已迫在眉睫。所以許多政治問題,應該盡快解決。”
“我提過,”蔣介石在內心裏控製著談判的進程,不想過早接觸實際問題,但對周恩來答中有問不能回避,“開放言論,釋放政治犯,毛先生不至於認為我沒有誠意吧?”
“委員長的態度有大的進步,但是半年內還是發生不少事件,影響不好。”
“我這半年在老家養傷,好些事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大好的事呢?”
“委員長或許不清楚。希望以後不要發生不利團結抗日的事就好了。”周恩來列舉了幾件事。
蔣介石唉聲歎氣:“哎,有些事情很難說,我受了傷以後檢點不周到,不過張學良……不久以後就回去了,不必擔心。楊虎城自己要求出國,別無他意。
他是我黨的老同誌了,會照顧他的。北平陶希聖、楊立奎還打人?很不對!我一點都不知道。王以哲是個理想的抗日先鋒,可惜!雙方打起仗來,難免發生誤會……”
第一天的會談成了空談,沒有任何結果。周恩來心裏煩躁,不愛多說話。上廬山之前,他就接到洛甫、博古、毛澤東的來電,要他力爭辦到,邊區政府九人名單能通過;紅軍要設個總司令部,總司令是朱德;副總司令是彭德懷;至少保證有四個師,一師師長林彪,二師師長賀龍,三師師長徐向前,四師師長劉伯承;政治部製度照舊,增加紅軍防地……
這些問題都很棘手。他已從交談中發現蔣介石大有食言的可能,完全不像杭州會談那樣隨和了。要蔣接受比杭州會談更高的條件,實在是難上加難。他濃黑的眉毛輕輕挑了幾下,默默無語地站在窗前,窗外細密的霧如雨絲一般,遮蔽了整個山頭。什麼鳥在樹林裏高一聲低一聲地啁啾……
房門被輕輕推開,蔣介石的侍衛送來一籃水蜜桃,說是從蔣的家鄉空運來的,請周先生品嚐。周恩來讓衛士把桃子分給其他人,自己仍坐著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