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魂驚華清池(5)(3 / 3)

張學良得知此事,搖頭慨歎:王軍長死的冤枉。這三個人,苗是瘋子,應像頭牛不聽話,孫像個小孩子,他們怎能辦好事情!

蔣介石將憤恨泄進回憶錄送蔣走的那天下午,蔣介石變得溫和有禮,他寒暄著,請張學良留下。

“不。”少帥英雄氣十足,“人家會說我犯上,但我是清白的。我要跟您同機回去,寧願接受軍事法庭的裁決。我可以證明我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為國家著想。”

不到片刻工夫,他們起飛了。駕駛這架有曆史意義的飛機回南京的是羅亞爾·倫納德,他描繪了這批乘客的種種神態。少帥拉長了臉,不大自然;蔣介石形容憔悴,在飛機的單人起間室熟睡;蔣夫人望著窗外,嘴邊露出幸福的微笑;端納竊竊自喜;宋子文偶爾翻看一些報紙……

他們在洛陽降落,受到地方軍政長官的歡迎。他們在這裏過夜,次日飛赴南京。

當飛機朝機場下滑時,機場周圍已經擠滿人群。記者們蜂擁而上,追著這一行疲憊不堪的人們采訪。到場的人形形色色,連事變後主張炸毀西安的何應欽也來了,他表情複雜地向蔣介石伸出表示慶賀的手,蔣介石也是一臉平和,把對他的忌恨掩飾得嚴嚴實實……

到機場迎駕的還有陳布雷。他隨蔣介石回到官邸,蔣介石在沙發上躺了一會,立即布置陳布雷:“我這裏有夫人速記的一張草稿,你拿去參考,另外你再和夫人談一談,整理一個我在離陝前對張楊的訓詞,時間嘛,”蔣介石看了一下表,“還有三個小時,5點鍾之前交給我行不行?”

陳布雷嘴唇嚅動了一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弓著背走了。兩個小時之後,陳布雷又弓著背來了,唯一不同的是手裏多了幾頁紙。蔣介石腰痛得起不來了,半躺在沙發上,讓陳布雷讀一遍。

“好,馬上交給報社發表。”蔣介石在開頭又加了幾句關鍵詞:今日爾等既以國家大局為重,決心送餘回京,亦不再強勉我有任何簽字與下令之非分舉動,且並無任何特殊之要求……他把這份編造的“訓詞”遞回陳布雷,閉目想了一下:“這件事不能由此結束。當年總理中山艦遇難,我千裏馳救,後來留下我寫的那篇蒙難實錄,可惜此次布雷先生沒有與我同往,不過你仍然可以代我補寫一篇半月記。”

陳布雷握起拳頭堵住嘴輕輕咳了一聲。他十分清楚西安事變的全部經過及張、楊舉措的動因,尤其佩服張學良送蔣回京的豁然大度,編造“訓詞”已屬心中不願,再杜撰什麼半月記,實在於心不忍。可是他無論如何不會違抗蔣介石的意旨,隻好答應下來。

“先生想在半月記中多寫些什麼?”陳布雷請示著。

蔣介石硬撐著坐起來,憤憤不平地說:“一定要把事情經過寫清楚,要使世人知道張、楊的狼子野心,犯上篡權;還要使世人知道我是怎樣度過事變的。是我對張、楊曉以大義,他們終於悔過輸誠……”

陳布雷心裏一緊,再問:“關於中共方麵先生有何……”

“一個字也不要提!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與中共無關,包括周恩來,一個字也不要提!”

陳布雷回到家裏,皺起眉頭,拚命抽煙,一直不開口,想了個大概,拿起毛筆,寫了幾行,便難以為繼。他張開抽煙抽得發麻的嘴,盯著筆,突然抓起稿紙揉成一團。他一反常態,把狼毫插進筆筒裏亂攪,一連戳斷了兩支筆頭,最後擲筆長歎。

夫人來勸,妹妹來勸,全被他粗魯地轟了出去。幾天後,他氣消了,重又坐回桌前,默默地為蔣介石代筆《西安半月記》。為了發泄心中的苦悶,他將這違心之舉記在日記中:“餘今日之言論思想,不能自作主張。軀殼和靈魂,已漸為他人一體。人生皆有本能,孰能甘於此哉!”

另一個心口難一的苦主是邵力子。

他和陳布雷都是浙江人,報業出身,都是小小的個子,戴副眼鏡。

他這次可以說是同蔣介石同甘共苦的,可感受卻大不一樣。他回到南京,對朋友說起西安事變,總是說:“張、楊這次做事固然太冒險、太魯莽,不能說沒有錯,但要求抗日禦侮,還是出於愛國的動機,是無可厚非的,不宜看作亂賊或土匪。”

一位他過去的秘書一聽這話,驚訝不已,對旁人說:“老夫子呀,真是莫名其妙!他在西安受到這樣的打擊,回到南京還說張、楊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