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談一直談到翌日清晨4時結束。夜餐是每人一碗麵,是由孫銘九和當地駐軍團長趙紹宗送來的,王以哲在旁邊遞碗筷。臨分手時,張學良把他帶來的《申報》
60年紀念印製的我國第一本比較精確的彩色地圖冊送給周恩來,說了句:“共同保衛中國!”張學良先拿出2萬銀元,不久再送20萬法幣,以支持紅軍抗日;周恩來準備派葉劍英常駐西安,協助張、楊訓練部隊。
劉鼎也與張學良道別,隨周恩來一行奔赴延安。路上,周恩來顯得很興奮:“談得真好,出乎意料!想不到張學良是這樣爽朗、有決心有勇氣的人,出乎意料!”
10日這天,行抵十裏鋪,遇上大雨,隻好住下。周恩來一天一夜又沒睡,詳細向劉鼎詢問張學良和東北軍的情況。11日,周恩來起草給中央的報告:停止內戰,一致抗日,他(張學良)完全同意,但他在公開抗日之前先不能不受蔣令進駐蘇區……對蔣問題,他認為蔣部下現有分化,蔣現在歧路上。他認為反蔣做不到。蔣如確降,他當離開他……
4月22日,回到瓦窯堡的周恩來給張學良寫了一封信,讓劉鼎帶去。
三天後,張學良接到周恩來的親筆信,拆開一看,開頭寫著:座談竟夜,快慰平生,歸語諸同誌並電告前方,鹹服先生肝膽照人,誠抗日大幸!張學良頓時熱血沸騰。他讀罷信,心情仍不能平靜:“會談後,我是太滿意了,比我想象中好得太多了!我結識了最好的朋友,真是一見如故!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周先生是這樣的友好,說話有情有理,給我印象很深,解決了我很多的疑難。我要早見到他就好了!”張學良將信小心裝好,又對劉鼎感歎道:“我和蔣先生處了多年,但弄不清他打完紅軍後是否就抗日。對中共我不僅知道他第一步是抗日,而且還知第二步是建立富強的中國,中國的事從此好辦了!”
蔣介石認為和談是因為共產黨“山窮水盡”
張學良與紅軍的來往,蔣介石已經有所耳聞。日本人的得隴望蜀,也讓蔣介石心中惱火。7月,國民黨開五屆二中全會時,他當眾說出“中央對外交所抱的最低限度,就是保持領土主權的完整”。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台下的人,聽眾自然受到鼓舞,也有些吃驚。蔣介石進一步解釋:“再明白些說,假如有人強迫我們簽訂承認偽國等損害領土主權的時候,就是我們不能容忍的時候,就是我們最後犧牲的時候!”蔣介石話音一落,台下響起一陣如潮的掌聲。
散會後,他又找來陳立夫和戴笠,指示戴笠:“要密切注意東北軍動向。與中共的接洽,隻能由中央出麵,張學良出什麼風頭!”
陳立夫接話:“委員長,曾養甫已經同中共的潘漢年會晤,局麵正在打開。”
蔣介石仍為不滿:“要他直接與中共最高領導聯係,要搶在東北軍、西北軍前頭,不然一切都沒有意義!”
陳立夫已經布置曾養甫給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三人寫了信,7月19日又專門給周恩來去信:
翔兄:
黃君(即張子華,上海黨派出的聯絡員)來,得悉種切,欲謀迅速解決,盼兩方能派負責代表切實商談。如兄能屏除政務來豫一敘,至所盼禱。順頌時祺。
弟養上
7月19日
8月8日,潘漢年在南京同曾養甫會晤後,來到保安,帶回一個消息:曾希望潘回陝北聽取中共中央對兩黨合作談判的意見,再到南京見陳果夫。
“小開,”毛澤東抽著煙,樂嗬嗬地喊著潘漢年的綽號,“蔣介石這龜兒子也知道日本鬼子弱肉強食了!”他斂起笑容,“他以後別再把槍口對準我們,我們也不會罵他‘該死不該死’了。在今天,我們應該承認南京是民族運動中一種大的力量。
我們的方針過去是願意同南京談判,現在仍繼續這個方針。”
周恩來在專心一致地在思索,對周圍的一切完全無動於衷。他在斟酌思考他豐富想象力揭示的種種辦法,力圖從中找到一個最佳線路:“我認為同南京談判時應提出實際問題:一、停止內戰;二、實行抗日民主,發動抗日戰爭。從我們方麵來說,應該放棄抗日必須反蔣的口號。”
“那提什麼?”毛澤東躲開嗆人的煙霧,眯眼望著周恩來。
“張學良提的是聯蔣,我們是否可以提逼蔣抗日?”
“要做到張學良所說的,讓蔣介石明白抗日須聯共,恐怕不可能。”
“人民憤恨他,這種處境使他多少有些進退兩難。要使他醒悟到,如果不抗日,他的朋友和他的支持者遲早會離他而去,也就是被曆史拋棄。從他自身的利益考慮,也許他會回心轉意……他不是一個蠢人。”
煙蒂燎到毛澤東的手,他疼得抖了一下,扔到腳下,碾滅:“我同意恩來的說法,現在再提抗日必須反蔣,不合適。我們可以根據會議的精神,以中共中央的名義,給國民黨中央發信,承認蔣介石對領土完整的解釋,較之過去有了若幹進步,我們誠懇地歡迎這種進步,但要指出其退讓政策之不足,全國人民對其抗戰態度之不滿足。”他又告訴潘漢年:“鑒於南京已開始了切實轉變,我們政策的重心在聯蔣抗日,轉告張學良,他們繼續保持與南京的統一是必要的。”又問:“你電報中說張子華已經出發,怎麼至今未到?”
三天後,張子華帶著曾養甫給周恩來的信以及同武漢電台聯係的密碼回到保安。
周恩來看完信後,於8月31日給曾養甫回信,說明很願意與國民黨方麵進行具體談判,隻因外出不易,故邀請陳立夫、曾養甫到蘇區或陝西華陰會晤,並負全責保證安全。第二天,他又給陳果夫、陳立夫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