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最危險的時候(4)(3 / 3)

蔣介石認為“剿共”比什麼都重要

外交部已經接到遼寧省主席臧式毅的急電,說“日軍突然向我駐沈陽北大營王以哲旅發起進攻,我軍寡不敵眾,北大營已被敵人占領,王已陣亡”等不確切的消息。但一紙電文,已使外交部上下震驚。

當外交部向正在日內瓦國聯開會的中國代表施肇基發電報時,亞洲司科員宿夢公一看電稿傻了眼:電文把日軍進攻沈陽北大營,改成“中日兩軍在北大營發生衝突”的詞句。此電稿出自亞洲司一等科員白德俊手筆。可宿夢公將其歸檔時,反複閱讀,越想越詫異:臧電明明說日軍向我發動進攻,怎麼能說成兩軍在北大營發生衝突呢?一方向另一方進攻與雙方發生衝突,其含義不同,明眼人一看便知,怎麼能混為一談?電稿雖是白某所擬,而電文內容當然是根據上級指示,一個小小的科員豈敢擅專?尤其是如此重大的內容。那麼外交部長王正廷究竟用意何在?莫非是根據蔣介石的旨意?宿夢公百思不得其解。

當時蔣介石正在集中力量“剿共”。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強調“攘外必須安內”。他認為消滅“共軍”比什麼都重要。何況日本侵略軍進攻東北,蔣正可借此削弱張學良在東北的勢力,使張完全服從他。張學良從此也背上了“不抵抗”的黑鍋。

“九一八事變”發生後,南京群眾特別是青年學生,群情激昂,成群結隊走上街頭,遊行示威,向行人演講。

蔣介石堅持“攘外必須安內”的政策。圖為1932年3月14日蔣介石寫的訓示。

南京外交部照例每周一舉行一次紀念周,全體職員參加。紀念周的程序,首先由主持人(多半是部長或次長)默讀孫中山先生的遺囑,然後由部長或次長,有時指定地區的司長作有關國內外形勢或業務報告。

這次是“九一八”之後的第一個紀念周,因此,由部長王正廷親自主持。這一天,王正廷精心拾掇了一番:全身的穿戴整整齊齊,幹幹淨淨,頭發梳得鋥亮,烏黑的皮鞋,一身筆挺的淺灰色中山服,褲線筆直。不過他走到台前時,一反以往滿麵笑容的常態,而是滿臉愁雲,一副沉鬱淒楚的神色,講話的聲音也低沉下來。

王的講話大意是,這次事變激起民眾的愛國熱情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國是一個有強大武力做後盾的強國,日本帝國主義焉敢大舉進攻一個主權國家?接著他講了一段日俄戰爭的曆史,最後說,群眾隻是感情用事,而不了解國家實力,瞎哄一氣有何用處?言語之間,顯然是說,隻有當政的人才了解國家的實力,感情用事無濟於事,甚至會招來亡國之禍。因此必須理智地對待一切……

這幾句簡直是往火藥桶裏扔了顆火星,民眾的情緒要爆炸了!紀念周不久,南京各大專院校學生彙合外地來京請願學生不下數千人,每人手持標語小旗,隊伍前麵打著校旗,最前麵由學生擁著當時中央大學校長朱家驊,喊著口號,浩浩蕩蕩走過鼓樓大街,直奔外交部請願。

當時外交部的辦公樓是兩幢舊式樓房,部、次長的辦公室在北樓,南樓上下是地區司辦公室。學生隊伍闖進外交部後,直奔兩幢樓房。一進南樓,職工們都感到驚慌。學生們對他們說,不要怕,與你們無關,我們要找王正廷算賬。不多時隻聽得北樓人聲嘈雜,打砸之聲不絕於耳。南樓的職工們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個個惶恐不安。宿夢公掌管九一八事件的檔案,怕出事,就跑到代理司長徐謨那裏請示如何辦理。徐是蘇州人,天生膽小,此刻更是全身“篩糠”,不知所措。宿夢公就拉他到馬路上暫避。剛走到後門,就見兩個人——一個工友、一個秘書,架著滿頭血汙的王正廷正狼狽不堪地走出後門,乘上已經停在那裏的部長專用車,急馳而去。

宿夢公和徐謨都清楚地看見了王,王當然也看見他們,但雙方都縮回目光,裝作沒看見。

學生隊伍在搗毀部長辦公室並打傷了王正廷後,邊喊口號“打倒賣國賊”,邊整隊離開外交部。

事後,據在南樓辦公的職工說,當部分學生闖進南樓時,見樓下客廳裏坐著一人,誤以為是外國使節。其實此人是政務次長李錦綸,因被誤認才得以幸免。學生們到北樓未進客廳,直奔樓上。上樓後,撞進王正廷的辦公室,見王正在辦公,一齊大喊“打倒賣國賊”,並用手中的標語小旗向王打去,最後有人將王辦公桌上放著的一盆花向王頭上砸去,王的頭部當即開花,血流不止。

王正廷引咎辭職後,南京政府特任在日內瓦開會的施肇基為外交部長。施以工作需要並未回國就任。在此過渡時期,外交部的一切重要部務,臨時多由宋子文決定。因此亞洲司長徐謨會每日一次或多次去北極閣宋公館彙報或開會。為時不久,宋子文也感難於應付,便決定由顧維鈞代理外長。

因為施肇基在外交界的資曆比顧高,人又極為精明,肯定會在適當時機回任,而且顧維鈞在巴黎和會時與施肇基、王正廷都有過芥蒂,所以顧維鈞執意不從。

宋子文受蔣介石之托,促其就職,一再說:“作為一個中國的愛國公民,在國家極端需要時為國效勞乃是神聖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