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最危險的時候(1)(3 / 3)

但是就中國方麵的立場而言,如果將日本在華權益凍結不變便締結這個條約,則是辦不到的事。而且,雖則說是“互不侵犯”,其實正在侵略的,隻是日本。因此所謂不侵犯,乃是日本本身必須提出誓約的問題。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日本在“九一八”之前避免武裝衝突的唯一一次表示。然而在中國方麵,這畢竟無法接受。

幣原的另一個表現,就是任命佐分利貞男為駐華公使。佐分利在1925年的北京關稅特別會議中,對中國態度友善,是一個中國外交界寄予期待的外交官。幣原看到這一點,改變了原定派佐分利任駐蘇公使的任命,說服他出任中國公使。10月7日,佐分利向南京國民政府呈遞國書後,立即被蔣介石招至湯山別墅茶敘。

這個別墅坐落在南京郊外,富有田園風味。當時蔣介石忙於戰事,無心講究排場。所謂別墅,實則並未經過修整,庭園不小,但雜草叢生,室內也未加裝飾,和山野小屋同樣簡陋。

在室內簡單用茶後,蔣介石提議一麵散步,一麵談談,宋美齡說:“委員長浙江鄉音很重,我來翻譯。”於是,他們三人並肩而行,走了一路,談了一路。宋美齡隨時將蔣的話譯成英語。但蔣與佐分利的交談,始終是從大局上討論兩國關係,並未談及具體問題。

佐分利在1929年11月一度回國,準備此後開始同中國正式談判。行前在日本駐華領事館與張學良談到半夜。那時在東北有幾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佐分利對張學良說:“我回日本後將盡力而為。”

張學良回答:“我也盡力幫你的忙。我能夠做到的一定做到。不過,不能讓我做做不到的事情。不能做的就不能做。”

可是不久,映入蔣介石和外交部長王正廷眼簾的竟是“佐分利貞男在箱根自殺”。

據當年日本大阪《朝日新聞》報道,新任駐華公使佐分利貞男於1929年11月27日回國述職,向當時的日本外相幣原喜重郎彙報了三天,29日結束時,出來曾向記者顯示心情輕鬆,故意揮揮胳膊說:“那好吧,不久之後又要回到中國大幹一番了。不過今天,我要到湘南海邊劃船玩玩,不要忘記,我可曾是劃船比賽的冠軍啊!”

當天,他乘車來到東京南三浦半島的逗子(地名),玩了一會兒,不知是遇到什麼人,便中途“改變主意”,繞過相模灣,越過長尾嶼,到了神奈川縣的箱根,住進了經常下榻的富士屋旅館第197號房間。他對經理說:“請在明天一早喊醒我,再叫一位理發師來,明天我有一個重要會議要發言。”

下女們對他很熟悉。次日,下女按照交代去喊他,看他頭上蒙著厚厚的鴨絨被,掀開看時大吃一驚!原來他已經死了,血染枕褥,慘不忍睹。他右手握著大口徑手槍,子彈自左顳部射入,從右耳部貫出……

出事後,箱根警署和東京警視廳派人來做了調查,沒有發現遺書和文字材料,隻在皮包中發現還有一支沒有使用過的小手槍。幾經周折後,警方做出“自殺”的結論,並且設想了他“自殺”的動機:可能是由於在北京關稅特別會議(1925年)期間夫人突然去世而感到“厭世”;可能由於在同中國的交涉中感到“左右為難,自己當初的抱負無法實現”,“兩手空空而回”,對不起幣原外相的器重,因而輕生……

還有一種傳說,是說出事後不久,張學良曾接到過佐分利公使自殺前發來的遺書,內稱他已得悉日本軍部新上來的少壯派將校動向,他們將要采取武力解決滿蒙的政策,規勸張學良迅速停止“排日侮日”政策,否則他們會立即訴諸戰爭!信中還說,看來日本軍部和中國東北都不會讓步,他已經嗅到了火藥味,所以才不得不“以死諫之”。人們後來未見張學良提及這封信。但張學良在1991年接見日本NHK記者時卻肯定是他殺,而不是自殺。90歲高齡的張學良談及此異常憤怒:“那時,日本軍人狂妄到那種程度,不但對我們中國,連對本國元老和重臣也使用了暗殺手段。軍人如此狂妄,國家沒能滅亡,那真是上帝恩典日本了!”一般人也不會相信一位公使會愚蠢到向戰爭受害者“死諫”的地步,至於因為太太一死便輕生,這在標榜“大男子氣”的日本曆史上也不曾有過。

這些推斷,在當時就有許多人不相信,就連最了解、最器重這位公使的幣原外相也說:“他必須自殺的理由,我本人自不必說,就連他的同僚和知己,誰也無法想象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佐分利是個左撇子,幣原也認為,“右手拿著手槍,射擊左太陽穴,說是自殺,怎能相信”?

按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重光葵的說法:“佐分利公使在東京滯留頗久,其後自殺辭世,頗不乏人認為是由於政治因素,使他的意見不能實行的結果。”

在佐分利貞男自殺之後,關於繼任人選問題,中日兩國之間發生了一點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