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年關的鄉村到處忙碌的身影,嫋嫋的炊煙白天黑夜地熏著各家小搭棚裏的臘肉熏腸,幾裏外都能聞到鬆柏的煙香。
那直接由碼頭直奔而來三四輛馬車才抵達牛村口,北堂傲與孩子們就被青煙嗆得有些睜不開眼兒。
“這快大過年的,是熏肉還是熏人哪!小車夫,你停哪兒不好非停在這火堆邊,長眼幹嘛的啊,想燒死我們啊!”鄉下人……就是沒眼色……
先行一步的福娘一下馬車,沒來得及屏住呼吸,就讓路邊一棚子裏煙熏得直咳嗽,氣得張口就想罵人。
“你啊,咋咋呼呼啥啊,爺在馬車裏正不自在呢?你你你——趕緊先把馬車牽進村去,過了這火堆!”
福叔緊隨福娘之後下來,顧不得滿眼的煙,就先吩咐趕馬的先緩緩地攆著馬車進村,自己則拉著福娘,趕緊趁柳金蟾抵達牛村前,先為自己爺探路。
東問西問,沿著溝溝坎坎地黃泥路走了約莫一刻,二人終於在一處朱門……相對小村其他茅屋而言,可以算是大宅院的人家停下腳步。
抬眼一看吧,正門洞開,數個招魂幡跟著北風那個飄啊飄,飄出了好大的幾個洞,紙都有些黃黑了,還依舊掛在竹竿上繼續迎風招展著。
福娘二人來不及細想這牛村第一大戶究竟是窮成了什麼樣,探頭再往裏一望,爺爺的,偌大的一個院子,一隻老母雞都帶著小雞仔子們上供台啄米了,院裏還看不見一個人——
除了那個堂屋裏,還停在床板上,據說去了有些日子的死屍一具。
“呃——”
福娘和福叔聲音有些啞,一時也不知再向誰打招呼,而且……眼下這光景,他們兩估摸著,也無需像爺說得,真要把柳家大門拆了吧?
這裏麵不說沒人呢,貓都沒見一隻!
這就是所謂人丁興旺之家?
福娘和福叔還沒回神,身後就傳來了馬匹噠噠噠地蹄聲,不用想,二人一回頭,果見一直說自己出身村內望族的少夫人一馬當先奔了來。
“籲——”一心豁出去了的柳金蟾勒住馬頭,人未及落地,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娘,我有……話……跟你說……”就被生生地凍在了舌尖上。
“嗯?”人呢?
柳金蟾抬眼,人就愣在了當場,幻想中老娘沒來就算了,滿院子的人也沒了,這是?數年沒回家,走錯院了?
就是鬧瘟疫的年月,也沒見哪個村是隻掛一家人的啊!
“夫人,老爺——”倒是雨墨歸心似箭,一跳下馬,哧溜一下就奔內院那頭喊去了。
接著,嚴陣以待的北堂傲的馬車也跟著到了柳家大門下,然後他抱著孩子,領著一眾陪嫁的仆人,就這麼平淡無奇地、堂而皇之地跨過了柳家的正大門,沒人迎接,也沒人阻攔。
這順利地……
讓一進大門,站在院裏環視四周的北堂傲,心裏微微的起了那麼點小小小的漣漪——是不是做得有點過了?
不待北堂傲擠出一副柳門女婿該有的緊張問柳金蟾一句:“金蟾,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