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經曆是當紮納比三十出頭時,參加了要求美國人撤退的領導活動。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電、水的情況下露營,她獲得了與自然親密接觸的機會。這對她也是一次突破。有一晚,參與者們進入蒸汗茅屋,對紮納比而言“有些事情改變了”。“我記得離開蒸汗茅屋時,哭了幾小時,釋放了很多。”她說。
之後,紮納比受到鼓勵,告訴朋友們她在伊拉克生活的真實經曆。之前,除了阿姆賈德,她寧願不告訴任何人。“沒人評判我,沒有像我過去這麼多年害怕的那樣。”紮納比說,“相反,他們的反應都很好。他們都把我看作我自己,而不是‘飛行員的女兒’。”
很多人問紮納比,她怎樣處理戰爭和悲劇中的工作,並始終保持微笑。“他們很好奇,”她告訴我,“我怎麼能接觸那些腿被砍掉、自己孩子被迫吃母親血肉的女性?我怎麼能接觸那些被強暴,以致於內髒破裂甚至流到體外的女性?我怎麼能接觸那些被男人強暴後釘在十字架上的女性,而別人卻在周圍跳舞和擊鼓?”事實是,紮納比很長時間,並不知道如何應付恐懼。她工作到了一個絕對疲勞的狀態。她聽到女性痛苦的哭聲,會向世界哭泣和尖叫。
但那時紮納比采用了自己的心靈實踐:冥想,閱讀蘇非派的神秘魯米詩歌,練習瑜伽,定期與大自然親密接觸,服務別人。“我的沉默能讓自己進入十億分之一秒的意識,看見自身的統一和互動。”她解釋說,“這些十億分之一秒足以洞察很多事情——為生命中無關緊要的事情、生活中某人或路人刺耳的話,或自我評判等事心煩意亂非常不值得。這些實踐練習有助於我看到神、這個世界、甚至黑暗中宇宙的美好和偉大,所以我能微笑並繼續微笑。”
紮納比發現自己的實踐練習是一個為自己和她人帶來寧靜、舒適、快樂的非常有效的方式。“當我仍為自己不能應付痛苦而掙紮時,”她說,“我已經學會看到自己內心和外在的光明。有時,我的狀態也會變糟,不冥想,也不閱讀我的魯米,不練習瑜伽,不到大自然中,隻是待著。幾年後,我已經學會了包容這些狀態。”
紮納比說的有些事情深深地觸動了我。“我認為通過女性互助國際組織的工作可以幫助女性,結果發現,那些女性是我能找到的最好老師。正是這些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女性,親眼目睹所愛的人被殺害、折磨,變得殘缺不全,自己被強暴,家園被燒毀。她們背井離鄉,失去了一切。她們看到了黑暗的核心,勇敢地麵對它,每次獲得勝利後她們都載歌載舞。她們經常載歌載舞。”
她繼續說:“看到她們跳舞,讓我感到羞辱。她們讓我思考,那個不去跳舞的我是誰?我怎麼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如此嚴肅?我為什麼不慶祝生活,看到它的美好?如果她們能跳舞,我為什麼不跳?
從這些女性那裏,我學會了直視黑暗,不再恐懼,而且知道我能比它更強大,我能超越它。在那些我畢生致力於幫助的女性的眼中,我學會了看到黑暗中的光明,因為它一直存在。我學會了人性可能有其殘酷的一麵,但也有美好和光明——為此,我繼續自己的工作。”
變動的信仰
信仰在美國一直不斷變動。根據2009年皮尤論壇的一項宗教與公共生活調查,約一半的美國人一生中至少改變過一次宗教信仰。絕大多數人會離開孩提時的信仰,因為他們不再相信那些精神性的教育。很多沒有任何信仰的人認為信仰宗教的人偽善、好評判,宗教組織有很多規則,宗教領袖對金錢和權力太感興趣。其他選擇追隨某一個宗教的人,則在宗教裏找到了滿足感。
蓋布裏埃爾三十九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二十多歲時從天主教轉到了猶太教。蓋布裏埃爾在墨西哥的瓜達拉哈拉長大,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天主教家庭裏十二個孩子中最小的孩子。她經曆了第一次聖餐儀式,每周和母親去教堂,參加懺悔,做“一切你應該做的事情”。但當二十出頭搬出父母的家時,她馬上失去了對宗教的興趣。
蓋布裏埃爾二十五歲時,在酒吧遇到了一個名叫羅恩的猶太男人,他們戀愛了。為了嫁給他,羅恩堅持蓋布裏埃爾必須投向猶太教。她對這個想法並不抗拒,既然她已經決定不再信仰天主教了。而且,她轉變信仰也很有意義,這樣他們能在猶太文化下撫養孩子。
蓋布裏埃爾和羅恩搬去美國,她在離新家不遠的猶太教聚會場所裏發現了一個熱心、受人歡迎的拉比。她不僅了解了猶太教義,還包括曆史,以及如何在文化視角下看待宗教。她的英語也變得流利了。她說:“猶太教比天主教更能讓我產生共鳴,因為它更具有實踐性。告訴牧師自己最深的秘密並不恰當,這些應該是罪。我過去這麼認為,牧師對我來說,看起來不是全能的。但是一個拉比也許並不比你更好,他隻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且,你不用下地獄或上天堂;你應該是個好人,也隻是個好人。那對我有意義多了。”
雖然我們談話前一年蓋布裏埃爾與丈夫分開了,但她仍繼續奉行她的猶太教信仰。她遵守假日規定,雖然隻是不定期參加猶太教聚會。她仍然撫養兩個孩子成為猶太人。她告訴我:“我認為,我的信念已經有點兒猶太人的作風了。為了自己的舒適和幸福,隔天變得有點兒猶太人作風很有意義。我帶孩子們去參加墨西哥人的典禮,因為對來我說,這些典禮是文化性而非宗教性的。像個猶太人讓我的生活更輕鬆,也契合我的道德觀。例如,當我把某人弄煩了,我不會讚美瑪麗一萬遍讓事情變好;我得賠罪。”
蓋布裏埃爾總是對前夫把猶太教介紹給她,為她打開另一條精神道路心存感激。她的經曆,像瑪麗卡·喬普拉的一樣,展示了信仰不一定為所有的痛苦和麻煩提供創可貼。它也許並不會使你更神聖,或讓我們超越每日的磨難和生活的苦難。它能做的是,給我們一個機會去更清晰地尋找我們是誰,我們想要從這短暫的生命中獲得什麼。
心靈團體
追求靈性最潛在的一個益處是能加入團體——不論是去教堂、清真寺、佛教寺廟,或猶太教堂、瑜伽工作室、讀書俱樂部。當你努力把自己融入到一個與你具有相似思維的群體中,而這些人都在圍繞著一個更高的目標,與別人建立實質的聯係,努力使世界變得更美好,那麼當你陷入困難時就有了一個令人驚奇的支援網絡。
娜塔莉·瓊斯,四十五歲,一個後期聖徒,覺得緊密聯係的摩門教團體一直是她生活中愛和力量的來源。娜塔莉特別感激拜訪教育計劃。她解釋說,不用選擇拜訪誰,救濟團體集會的領導會分派“你可能或不可能正常選擇作為朋友的人”。分派每幾年會變化,因此你總能遇到新的人。
娜塔莉說:“開始會常常感到不舒服,我最終一直和這些姐妹們建立了親密的朋友關係。我有機會去認識一些很棒的女性,在別的情況下我是決不可能認識的。在教堂集會中,我真的感覺到自己有三十到四十個朋友,他們是我生活中給我加油的部分。他們總是等著我,要麼我有機會去教教他們,或者他們過來教教我。”
通過拜訪教育,娜塔莉遇到了好朋友珀爾。最近,珀爾以一百零二歲高齡去世。在她們之間的多次拜訪中,珀爾告訴娜塔莉她生活中難以置信的故事,充滿了悲傷與歡樂。珀爾三十歲出頭就成了寡婦,當時她帶著五個孩子,還懷著一個孩子。當她在醫院生第六個孩子時,其中一個孩子生病去世了。再嫁後她又有了五個孩子,還要撫養丈夫之前的三個孩子。七十多歲時,她再次成了寡婦。在她一百歲生日時,珀爾有五十一個孫子孫女,一百四十七個曾孫,三十二個玄孫。“珀爾對自己有很強的幽默感和智慧,這有助於我更深遠地看待自己的生活,”娜塔莉說,“我總是想去拜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