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田竇交惡:權力更迭日 幹戈必起(1 / 3)

建元六年(前135),竇太後去世,漢武帝終於可以自由行使意誌。但是,他曾經任命過的竇嬰和田蚡,同為外戚能臣,命運卻發生了很大變化。一個賦閑在家,一個官居丞相,為什麼他們命運迥異?曾經同壕戰友,如今一處江湖一居廟堂,情轉涼薄難免,又為何竟至勢不兩立?

“患難見真情”

建元二年(前139),竇太後隻手遮天,徹底粉碎建元新政。豪氣衝天的少年天子遭此重創,何去何從?漢武帝此時的選擇,是以沉默應對瘋狂。風物長宜放眼量,不爭一日之高低。今日太後的不可一世,源於巨大的政治資本,武帝無可企及。而未來呢?一個曆經文景武三朝的垂垂老嫗,能有多少時日?相反,年僅17歲的漢武帝,未來則意味著無限可能。武帝有足夠的時間。

等待決非蹉跎,漢武帝秘密著手未來規劃。建元五年(前136),竇太後生命進人倒計時,漢武帝開始設立五經博士。“五經”,即《詩經》《尚書》《儀禮》《周易》《春秋》。文帝時期,設《尚書》《詩經》為官學,立博士。漢景帝再設《春秋》博士。漢武帝建元五年,增加《周易》《儀禮》,合為五經。每經都設博士,合稱為五經博士。當時,五經並非儒家版權所有,五經博士也無關中央人事變革;但五經與儒學血肉相融,漢武帝此舉實為“獨尊儒術”打底。

建元六年(前135),竇太後謝世。漢武帝終於可以大施拳腳。首先,他懲辦竇太後治喪委員會的主要成員:丞相許昌、禦史大夫莊青翟。罪名是治喪不力。太後親命之人,怎麼會治喪不力?世易時移,不言而喻。

漢武帝隨後任命武安侯田蚡為丞相,韓安國為禦史太大夫。檢閱武帝新一套班子,發現少了一個人——竇嬰。建元二年(前139),竇嬰與田蚡同時從決策層被驅逐出局。為什麼如今田蚡依舊在,竇嬰不見影呢?

答案很簡單。外戚能臣,背後永遠站著一個巨大的家族。朝中人在,你好我好大家好,共贏。朝中人不在了,你的家族背景就是“尾大不掉”,危險。竇嬰事件隻是武帝時代的第一案例。再往後,衛皇後和大將軍衛青,姐弟二人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竇太後一去世,竇嬰政治生命即刻宣告結束。

同為外戚,竇嬰年老失勢,田蚡少年得誌。這對舊日戰友,重新排序,令人唏噓。然而,竇嬰處江湖之遠,田蚡居廟堂之高,本該形同陌路,為何結下冤仇?

我們前麵分析過竇嬰的性格:使氣任性。“氣”,就是義氣,豪俠之氣。英雄暮年,竇嬰逞氣而奮不顧身,皆因一介武夫灌夫而起。

竇嬰推崇春秋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散財養士,門客三千。而門客的生存方式,一般是充分考察各路豪傑情況,挑選其中最有權勢者做主人,在他家吃喝穿用,給他出謀劃策。竇嬰貴幸之時,門客趨之若鶩;一旦下課回家,門客也作鳥獸散。世態炎涼,竇嬰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唯獨灌夫,一如既往,日日探望竇嬰。一個是賦閑的丞相,一個是落職的將軍,惺惺相惜,同病相憐。那麼,灌夫為何不識時務,如此看好竇嬰呢?在灌夫眼裏,過氣的竇嬰依然頭頂兩大光環:第一,外戚。第二,諸侯。本來,竇嬰年長,灌夫年幼,中間橫著巨大的代溝;然而,心靈契合拉近了年齡差距。二人相見恨晚,結下忘年之交、生死之交。

那麼,竇嬰的這位患難知己灌夫,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灌夫本來姓張,他的父親叫張孟。張孟曾做劉邦騎兵司令灌嬰的門客,深得主人青睞。於是,張孟就冒了灌嬰的姓,改名灌孟。平叛吳楚七國之亂,灌孟和灌夫是沙場父子兵。父親灌孟不服老,哪裏危險就往哪兒衝,最後血染疆場。漢代法律規定,父子同時參軍,一人戰死,另一人準許護送靈樞回家。灌孟死了,灌夫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回家奔喪,但是,灌夫遺傳了老父的牛脾氣,不取吳王劉濞人頭,就不是灌孟的兒子!

他帶領十幾個家奴,征召了幾十位壯士,直奔吳國大營。剛走出軍門,幾十個壯士腿軟了,除了兩個不怕死的,其餘倉皇四散,轉眼不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灌夫振臂一揮,十幾個家奴衝鋒陷陣,直闖吳軍大營。無奈寡不敵眾,家奴們幾乎全部陣亡,隻剩一位壯士,掩護灌夫撤回。灌夫身受十幾處重傷,危在旦夕;幸好軍中常備上好刀槍藥,灌夫趁年輕,撿回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