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栗姬嚴重低估了長公主的能量。長公主一天到晚琢磨著給皇上找女人,我就不能給你好看。還想把女兒嫁過來,我就不答應!長公主是什麼人?是尊貴的皇姐,長年的禦用婚介人,景帝離得了她嗎?你現在和她較勁,她當然要在景帝麵前說你的壞話;景帝偏聽偏信也是必然的!栗姬對長公主巨大的破壞性缺乏足夠的估計!王美人是利用長公主,而栗姬卻是得罪長公主。
三是栗姬過分高估了太子位的穩定性。有句話叫做“挾天子以令諸侯”,栗姬挾的不是“天子”,而是“太子”。太子是未來的天子,是我栗姬的親生兒子。有了他,誰都不在話下,你長公主又能把我怎樣?的確,“太子”和“天子”僅一字之差,但差就差在“未來”之上。太子到皇帝,還有很長時間要等待,還有很多變數可能發生。恐怕從劉榮冊封太子那天起,栗姬已經把兒子當成皇帝,自己盡可以頤指氣使、耀武揚威了。
四是栗姬對自己取得皇後之位過於樂觀。兒子已經立為太子,自己做皇後之日還會遠嗎?所以,這個準皇後天不怕,地不怕,無論皇親國戚還是權臣寵妃,都敢頂。長公主有什麼了不起?將來我的兒子當了皇帝,我就是皇太後!
栗姬的悲劇既有高估,也有低估。總之,對皇權的認識過於膚淺。
皇權是什麼?皇權就是極端獨裁,變化莫測。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最後,不服還不行。今天說你是皇後你就母儀夫下,明天將你打入冷宮你就四麵楚歌;上個時辰封你是太子你就是儲君,下個時辰貶你到邊疆你就是賤民。兩千多年來的封建帝製,皇權更迭,本質就是人治:喜怒哀樂,皆是國策;愛恨情仇,唯我獨尊。呂後為什麼能夠直接稱製行使皇帝的職權,就因為她一人說了算。史無前例我就是第一例,前無古人就從我這裏開始。栗姬不想方設法套牢皇帝,結交皇親,卻“挾太子以令諸侯”,四麵樹敵,又如何能出奇製勝,交上好運呢?
我們回頭再看,已經出場的四個女人。她們分別是薄皇後、王美人、長公主、栗姬,各陣營力量對比,1:2:1,劉彘登臨太子之位,尚未取得實質性進展。誰是決勝膠東王劉彘的最後一張王牌?誰是壓垮皇太子劉榮的最後一根稻草?廢立太子,還有多長的等待?
“竇太後:廢立太子我有話”
第五個女人——竇太後。
這也是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竇太後初入宮時,名叫竇猗房,隻是呂後身邊的一個宮女。呂後恐怕沒有想到,她身邊的這個灰姑娘,日後將取代她,成為大漢又一個威風凜凜的皇太後!
一天,呂太後突然決定,把身邊的一批宮女遣送出宮,賜給各劉姓諸侯王,每王分得五人,竇猗房恰好也在被遣之列。竇猗房頭腦靈光,她的小算盤一撥拉,這可是回家團聚的好機會!
竇猗房何許人也?她是當時趙國清河人,就是現在河北清河,她希望能把自己分到趙地去。她瞅準機會,給負責分配的宦官打招呼、托關係:將來分的時候,您一定要記得把我分到趙王那兒去。話雖說到了,臨到分的時候,主事的人卻完全忘了這個茬,名單公布,她被分到代國。走的時候,竇猗房哭哭啼啼,死活不幹。但讓竇猗房沒有想到的是和她一起的五個宮女,偏偏隻有自己最得代王劉恒喜愛。這是第一個幸運,得寵。
得寵的竇猗房為代王劉恒生了一女,二子。女兒就是後來的長公主劉嫖,長子劉啟就是後來的漢景帝,次子劉武就是後來的梁孝王。這是第二個幸運,得子。
後來,代王劉恒躲過了那個高後瘋狂七年的大屠殺,平定諸呂,出乎意料地被推舉為皇帝,就是後來的漢文帝。這是第三個幸運,夫貴。
最後,竇猗房雖然受到劉恒的寵幸,但是劉恒前麵有一個嫡妻啊,嫡妻生下四個兒子,有史書記載是三個兒子。非常奇怪的是,漢文帝被立為皇帝以前,他的這個王後死了;漢文帝稱帝之後,王後生的四個兒子又一個接一個地都死了(代王王後生四男。先代王未入立為帝,而王後卒。後代王立為帝,而主後所生四男更病死)。竇猗房沒有謀奪後位,更沒有因此去害人。世間萬物的聯係有時就那麼殘酷,王後一家母子接二連三地離世,如此厄運成全了竇猗房的第四個幸運,專寵。
竇猗房的地位突出了,很快被漢文帝封為皇後,到了景帝朝,她就成了竇太後。
我們知道,中國帝王史上,“太後現象”不容小視。在朝廷,你是皇上。可是,退了朝,你還是兒子。既然國事便是家事,那麼,家事也就是國事。所以,做了太後的竇猗房,在皇子的繼承權上,是很有發言權的。那麼,在廢立儲君的問題上,竇太後會將她這至關重要的一票投給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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