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嚴連續吐出兩個本命精血,事後必然大病一場,元氣大傷,本命精血多了三個字,不同於普通的血,血內擁有本命真元,本命真元是修士法力的根本,最精純的部分,修煉年深日久的沉澱,法力耗完了,打坐幾個時辰也就恢複了,本命真元一旦被消耗,基本上就補不回來。本命真元一旦被消耗過多,於日後的修煉進階大大不利。若是僅此也就罷了,段正嚴自毀了木劍,劍上有他的神識附著,木劍一毀,連帶他的神識也會受到大損,輕則失魂落魄,重則變成白癡,甚至魂飛魄散,事後沒有補救措施。
林輕寒歎了口氣,這又何苦?心想:“這段正嚴也是性情中人,呸,我說什麼呢?若是為了朋友如此不顧自己,那是性情中人,段正嚴傷心兒子之死,這是父子天性,他這般做是應有之意,自然之理,這是作為父親的基本屬性。”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焰光爆長,先天真火破花而出,一股熱流四麵散去,林輕寒也覺難受,撐開護身靈光,隻見烈焰中一根木劍正在熊熊燃燒。
段正嚴伸手一指,吐出一個“疾”字,烈焰裹著木劍向莊子恒射出,他知道若是對準莊妍,以她的遁術,必然能夠及時閃避,再厲害的法術,也要打中對方才能發揮威力,莊子恒是絕對跑不了的,莊妍要想保住兄長性命,必須硬接。
莊妍忽然眉心飛出一麵三角小旗,那旗見風就長,旗杆化為三尺,她伸手一抓,將旗搖動,隻見氤氳遍地,一派異香籠罩上麵。好寶貝,怎見得?有詩為證:“
先天靈寶聚仙旗,分寶岩旁金母持。
雲界是名呈素色,殷郊為禍降西岐。
番天寶印非難治,發誓犁鋤方應之。
天數安排早已定,莊妍得寶引人思。”
隻見旗中飛出朵朵五彩祥雲,托著烈焰木劍,寸步不讓。這聚仙旗太過惹人覬覦,非到緊要關頭,莊妍從不拿出來。
段正嚴一咬牙,連續吐出三口血箭,三口本命精血噴入烈焰中,焰光陡長,衝上數十丈高空,照得北山鎮一片焰紅。
聚仙旗幻化出的五彩祥雲依舊老樣,色澤如常,不遜半分,烈焰爆長,關它屁事。
段正嚴吐出三口血箭後,臉色蒼白,身子顫動,莊妍卻氣定神閑,段正嚴料想再拚下去也無結果,將法力一收,烈焰登時消失,木劍已成木炭一根,靈性全失,這件法器算是毀了,段正嚴看也不看,隨手將它收入儲物袋中,道:“好厲害的法器,今日段某認輸,不過殺子之仇,絕不幹休,段某他日誓要討還,告辭。”
莊妍道:“隨時恭候大架。”
段正嚴扶起兄弟,架起遁術,返回龍淵城,林輕寒看了一眼東振風,心想:“他自有莊妍救醒,不用我管。”他架著遁術也去了。
段正嚴帶攜兄弟飛出數裏,忽然腦中一陣頭暈目眩,忙降下遁術,盤膝打坐,良久,他睜開眼睛,眼神中露出疲倦之色,似乎數天不眠不休一般,臉色一下子蒼老了十多年,段正康吃了一驚,道:“大哥,你怎麼了?”
段正嚴搖了搖頭,段正康急道:“你再多調息一會。”段正嚴道:“不必了,我****了木劍,劍上神識湮滅,重創了我的魂魄,我又耗了五口本命精血,當時強忍著,現在後遺症發作,我至少折了十五年的壽元,別說打坐調息,什麼辦法也恢複不過來。”段正康聽到哥哥折損了十五年壽元,啊的一聲驚呼,半響無言。
段正嚴微微一笑,道:“我本來還有峰兒,現在,嘿,倒也幹淨了,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段正康聽兄長這幾句話意念消沉,道:“大哥,你要保重啊,你難道不想為峰兒報仇麼?”
段正嚴搖了搖頭,道:“談何容易。我的法力本就勝過她,我不惜自損,****了本命法器,又以本命精血滋養,木劍的威力超越尋常十倍,卻還是破不來對方的防禦,也不知道那小旗是何等寶物,竟如此厲害,況且我今年四十七,現在又折損了十五年壽元,算來年過花甲,來日無多,此仇多半難報。”
段正康道:“法寶始終是外物,我不信沒有辦法攻破。”
段正嚴道:“以我目前的法力修為,不惜命,使法力陡增十倍,尚且不能攻破她的防禦,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除非我能結成金丹,一力降十會,可是這太難了。”
段正康道:“大哥,你估計你還有多少壽元。”
段正嚴道:“人分為魂魄和身體兩部分,身體以魂魄為主宰,魂魄以身體為依托,身體腐朽,如燈無油,焰光隨滅,人死如燈滅,身仗血潤,氣催血行,常人到了暮年,氣血兩虧,身體自然腐朽,而修真者一生煉氣,丹田中元氣充沛,我早已經築基,雖不能長生,但活過百歲卻不難。”他知道兄弟不曉修真常識,故而詳細解釋。
段正康道:“照啊,大哥至少還有四十年時光,這麼長的時間,難道還不能結成金丹嗎?”
段正嚴笑道:“二弟,你不懂結丹之難,我天楓門弟子逾千,卻隻有掌門紅葉真人是結丹修士,千裏挑一,我雖然還有四十年,可是,這麼說吧,二三十歲打拚事業的人多的是,但你見過六七十歲還去創業的人麼?老了,除了等死,還能做什麼?”
段正康道:“難道大哥一點結丹的希望也沒有麼?總得試一試啊,就當消遣時日吧。”
段正嚴道:“結丹在五十歲以內為佳,最好是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人盛年之時,氣血旺盛,利於結丹,我在仙門修煉,心中思念峰兒,這次回來看他,本想了結這一樁心魔,再準備結丹,卻不想今晚這一戰,我一時妄動無名,如今本命精血大虧,結丹的瓶頸更難突破,況且焚劍導致神識大損,一旦結丹,經曆生死幻境,必然入魔走火。”
段正康道:“大哥,你把峰兒托付給我,我卻沒有照顧好他,以至……”
段正嚴揮手止話,道:“二弟,你不用自責,你對峰兒向來極好,我心裏難道就沒數麼?這怎麼怪得到你的頭上?”
段正康見兄長沒有一絲責備,心中更加愧疚,道:“大哥,據我說之,那莊妍常年在仙門中修煉,每三年才回來小住十天,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隻要她一走,為峰兒報仇,把莊子恒碎屍萬段又有何難?”他一生經商,獲利是第一要義,至於手段,並不在意是光明正大還是陰謀詭計。
段正嚴一口拒絕,道:“不行。”
段正康道:“大哥可是覺得這麼做不夠光明磊落麼?”
段正嚴笑道:“我倒沒這麼迂腐。”
段正康道:“我們若是這麼做,是有點避強欺弱,但莊子恒煉屍,已成邪魔,我們對付君子用君子的手段,對付魔鬼,還要計較手段麼?況且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段正嚴道:“我殺莊子恒不難,可是事後莊妍報複呢?我可以一走了之,你可以嗎?你有家有業,有妻有兒,我跑了,莊妍奈何我不得,她勢必將仇恨轉移到你身上,我趁她不在,殺了她兄長,你是我兄弟,難道她不會殺你嗎?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豈不是連累了你?”
段正康道:“大哥,你不用顧忌我……”
段正嚴知道兄弟想說什麼,打斷他的話,道:“二弟,不必說了,除非我能找到小旗的弱點,打敗莊妍,否則,我是不會殺莊子恒的。”
段正康正要再下說辭,忽然林子後麵傳來一個女子聲音,道:“既要為子報仇,又不想連累兄弟,兩全其美,卻也不難。”
段氏兄弟一驚,尤其是段正嚴,以他的法力修為,竟然沒有察覺暗中有人窺視,若是對方一上來施以偷襲,就不堪設想了。
段正嚴道:“不知何方人士指點,請現身一見。”
林中女子道:“指點一下倒是不妨,現身卻是不必了。”
段正嚴哼了一聲,神識向林中探去,忽然觸到一層靈光禁製,將他的神識彈回。
林中女子道:“別說剛才你自毀本命法器,神識大損,就算是你的神識在全盛時期,你也是看不透我的,不要白費神了。”
段正康擔心兄長與林中女子因此鬧起衝突,對著林中,忙道:“如何兩全其美,倒要請教。”
林中女子道:“正麵交鋒,你們是攻不破聚仙旗的防禦的,要殺莊妍,隻有讓她猝不及防,來不及使聚仙旗護身。”
段正嚴道:“聚仙旗?”他想了一下,道:“這件法器防禦之強,應該在修仙界大大有名才是,怎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林中女子道:“聚仙旗是莊妍出世,從娘胎裏麵帶出來的,正是這個異象,落花宮大宮主本來隻打算收八個徒弟,卻特意為她破例,此旗防禦無敵,同階高手無法攻破,而且隨著莊妍法力精進,修為進階,聚仙旗的防禦力會越來越強,落花宮大宮主曾預言,莊妍若是結成金丹,手執聚仙旗,可以越階挑戰,元嬰期,甚至化神期的高手都未必能耐何得了她,正是因為聚仙旗有此威力,她師父告誡她,錢財不宜露白,非到生死關頭,不要輕易動用聚仙旗,你自然沒有聽過。”
段正嚴道:“原來如此。”
段正康道:“閣下對聚仙旗如此清楚,想必也知道它的弱點了,如何讓莊妍猝不及防,請明言吧。”
林中女子道:“這條計策說起來也不值一提,你們到江湖上找一個女殺手,讓她扮成弱女子,被一夥惡賊欺負淩辱,你說,莊妍見到這幅場景,她會怎麼辦?”
段正康譏笑道:“她和她兄長都以大俠自居,自然是救人,打抱不平,我侄兒不就是這麼被他們害死的。”
林中女子道:“不錯,那個‘弱女子’被救後,她受了大委屈,撲到莊妍這個大恩人懷中尋求心理安慰,隻怕莊妍不會推開她吧。”
段正康明白了,笑道:“不但不會推開她,反而會安慰那個‘弱女子’,好言幾句。”
林中女子也是一聲輕笑,道:“若是這個‘弱女子’偷偷用匕首斷刃之類,趁機紮入莊妍的小腹,破了她的下丹田,你說能成嗎?”
段正康反問道:“你說呢?”
林中女子道:“修真者分別三種,一種是煉體,第二種是修煉元神,第三者是兩者兼修。煉體是將身體煉成堅鋼一塊。修煉元神,雖然也要打磨身體,但隻是讓身體注靈通靈,肌膚強度,與普通人無異,別說法器,就是凡兵凡刃一樣能將之刺傷。這一節你不知道,令兄卻是最清楚。”
段正康道:“莊妍是煉體還是煉神,或者兩者兼之?”
林中女子道:“煉體在妖族中很普及,在人族中很少,主要集中在模仿妖族的功法的修妖這一群體,天魔宮也有一些,此外就很少了。煉體功法不適合女子修煉,別說莊妍,就算上整個落花宮,女弟子萬餘,也沒有一個是煉體修士。”
段正康將計劃從頭到尾想了一遍,道:“那莊妍不過十七八歲,能有多少閱曆?此計雖舊,卻頗有成算,大哥,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