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楊弘豔問道:“你多久可以築基?”
林輕寒譏笑道:“這跟你謀殺的大計劃有關嗎?”
楊弘豔道:“嗯。”她對林輕寒的惡劣態度已經見怪不怪了。
林輕寒道:“大概一年之後,可以嚐試築基,至於能不能成,另算。”
楊弘豔道:“為何?”
林輕寒道:“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我身體靈性不夠,經脈強韌也不夠,至少還的打磨一年時間。上次見麵,我師父的小院中,那時我的法力何等淺薄,時隔兩年,法力就大進,為何?這差不多是一蹴而就,根基不穩,這麼簡單的道理,以你的經曆和見識不可能看不出來啊。”
楊弘豔道:“我上次沒有留心你的修為。”又道:“你以為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嗎?所到之處,轟動一時,誰都會關注你,笑話。”
林輕寒笑道:“你這不是不打自招麼?”
楊弘豔一怔,道:“什麼不打自招?”
林輕寒道:“原來你上次隻留心我的臉,卻沒有留心我的修為。”
楊弘豔喝道:“臭小子,敢口齒輕薄,你要死啦。”
林輕寒道:“輕薄你?三百年前華流風都沒胃口,何況是我,何況如今,人老珠黃,我還有點自知自明,我又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沒資格做你的小白臉。”
楊弘豔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林輕寒道:“第一次見麵,我們相識,當然,你有所圖而來,第二次見麵,你害了華夫人,第三次見麵,你欲害華詩涵,這一次,想必輪到華流風了吧。”
楊弘豔冷冷道:“你還不算太蠢。”又道:“要是你蠢如豬牛,那就難弄了,謝天謝地。”
林輕寒聽她罵人,也不怒,臉色平靜,道:“恕我不能幫忙,你說要借重我,免談。”
楊弘豔微微一笑,卻不言語。
林輕寒知道她要用強,借不借重已經由不得自己,一邊心中籌思對策,一邊嘴上跟她敷衍,道:“你要怎麼借重我,說吧。”
楊弘豔道:“算你識趣。龍元劍還在你的手中吧?”
林輕寒道:“在,就在我的泥丸宮裏。”
楊弘豔道:“論飛劍鋒利,太乙精金是煉劍中數一數二的銳金材料。尋常飛劍隻要加入三五錢,法器登時上一個台階,龍元劍通體都是太乙精金,沒有一絲摻雜,威力可想而知了。”
林輕寒道:“你有龍元劍助陣,就能穩勝他麼?”
楊弘豔道:“不能。”
林輕寒道:“那你要這把劍還有何用?”
楊弘豔道:“龍元劍除了鋒利之外,劍內還封印蛟龍內丹,內丹中的法力可以抵得上三五個華流風。”
林輕寒道:“可惜劍中蛟魂認我不認你,我也沒辦法。”
楊弘豔道:“你沒辦法,我有辦法。”
她拿出一張符篆,道:“你將神識分裂一縷出來,封印在這張符篆裏,這張符篆配合龍元劍使用,我就可以催動蛟龍內丹之力。”
林輕寒道:“縱然如此,你的實力也不可能暴漲三五倍。別做美夢了。”
楊弘豔道:“為何?”
林輕寒道:“能夠催動劍中蛟龍內丹法力多少,還的看使劍人的修為如何?依照使劍人的修為,龍元劍能夠為他附加三五成的法力。難道我使龍元劍,也能抵得上三五個華流風麼?若真是如此,我又怎會任你擺布?”
楊弘豔微微失望,道:“龍元劍鋒利,天下第一,又能為我的法術附加三五成的法力,也盡夠了。”
林輕寒道:“你讓我分裂神識,這有沒有危險?”
楊弘豔道:“神識分裂,稍微不慎,你有可能從此變成白癡。”
“什麼?”林輕寒勃然變色。
楊弘豔道:“魂魄最是脆弱,你又修煉不久,分裂神識,你大概有一半機會變成白癡。”
林輕寒怒道:“你還是殺了我吧。”
楊弘豔道:“你若不主動分裂神識,那我就隻有抽魂煉魄了,將你的魂魄強行抽出來,封印這張符篆中,效果也一樣。”
林輕寒本想大罵,但轉念一念,罵也無用,道:“造物不仁,我算是倒足了八輩子黴。”
楊弘豔道:“你的魂魄太脆弱,經不起折騰,你若是主動分裂神識,有一半的幾率變白癡,若是我強行抽魂煉魄,你有七八成可能……”
林輕寒冷冷接口道:“變白癡。”
楊弘豔道:“不是白癡,是魂飛魄散。經過抽魂煉魄,你百分之百變白癡,至於是否魂飛魄散,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林輕寒笑道:“你來抽魂煉魄吧。”
楊弘豔道:“不忙,等你築基之後再抽魂煉魄不遲。”
林輕寒道:“反正是魂飛魄散,築不築基有什麼分別。”
楊弘豔道:“有分別,你築基後,經曆生死幻境,魂魄凝實堅韌,遠勝從前,再分裂一縷神識就沒什麼危險了。”
林輕寒奇道:“有這等事,什麼是生死幻境?”
楊弘豔道:“你築基的時候,將所有法力運出下丹田,在經脈中周流一圈,最後回到下丹田,你的法力由元氣形態變為玉液形態。”
林輕寒細數天地靈氣、法力元氣、玉液金丹、元嬰元神、天人合一、風火雷劫,心想:“元氣化玉液,這是第二變了。”
楊弘豔道:“元氣化玉液,你說,以你的法力能化多少玉液?”
林輕寒道:“現在我的下丹田充滿了元氣,如同雲山霧海一般。你說能化多少玉液?”
楊弘豔道:“一滴。”
林輕寒睜大了眼睛,道:“一滴?”
楊弘豔道:“若是能化兩滴,豈不是靈動期修煉到一半,就可築基,元氣化玉液了。
林輕寒道:“難怪《修真訣要詩》有雲:‘宛如雲海翻騰湧,又似霧霾彌漫天。煉氣大成征兆顯,築基可就已有緣。’若是法力不夠,一滴玉液也沒有,如何能周流一圈。”
楊弘豔道:“築基不僅僅是將元氣化為玉液,還會對你的身體進行一次全麵的淬煉打磨,破而後立,在‘破’與‘立’的節點,這一刻,你的身體最虛弱,心魔入侵,你會經曆一場生死幻境。”
林輕寒道:“何為生死幻境?”
楊弘豔道:“所欲何物,何物即至,隨即失去,守財奴會能見到金山銀山,富甲天下,心花怒放,但隨即會變得一無所有,一文不值,絕望欲死,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接著又大悲,交相輪替,而頻率越來越快,引人心緒波動,跌宕起伏,越來越烈。”
林輕寒眉頭一皺,道:“生死幻境一般有多久?”
楊弘豔道:“一圈下來,玉液回到下丹田前,必須熬過生死幻境,否則一旦驚醒,心神不定,法力亂竄,築基失敗。”
林輕寒道:“我的魂魄經曆過生死幻境的考驗,不管是我主動分裂神識,還是被你抽魂,成功的幾率大增。”
楊弘豔道:“隻要你識相,我又何必非要抽魂,築基後,你主動分裂神識,危險也就一二成,但你若不識趣,不配合,不築基,現在抽魂,隻有兩三成希望,但我也隻能一試了。”
林輕寒想了一下,道:“築基,主動分裂神識,有八九成幾率,安然無損活下來。”他一邊自語,一邊盤算利弊。
楊弘豔笑道:“不築基,被動抽魂,七八成是魂飛魄散。”
林輕寒笑了笑,道:“這麼說來,我是非屈服不可了?”
楊弘豔冷冷道:“你也可以倔強到底,大家一拍兩散,你魂飛魄散,我使不了龍元劍。”
林輕寒歎了口氣,道:“七八成是魂飛魄散,若真是魂飛魄散,一死百了,也就美事,但還有兩三成幾率,不是魂飛魄散,我老是遇見你,說明我前世不修,運氣不佳,兩三成的幾率反而容易撞到,僥幸活下來做白癡,淪落到這一步,那就慘了。”
楊弘豔哼了一聲,也不催促。
林輕寒笑道:“識實務者為俊傑,我若是不識實務,那自然就不是俊傑了。”
“隻要你築基,分裂神識,封印在這張符篆中,我能馭使龍元劍,你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楊弘豔毫不吝嗇地給出了安慰之言。
林輕寒笑道:“但願如此。”
楊弘豔道:“你我本來就無怨無仇,我為難你作甚,你盡管放心好了。”
林輕寒道:“你的承諾,我就姑且聽聽吧,真要信了,我就是傻子了。”
楊弘豔怒道:“我什麼地方言而無信了?”
林輕寒道:“你說:‘你我本來就無怨無仇,我為難你作甚。’這句話我信不過。”
楊弘豔喝道:“這句話哪兒不對了?”
林輕寒道:“無怨無仇,你就不會跟我為難?那我現在跟你有仇嗎?你還不是照樣為難我,我不願跟你走,你卻挾持我,我不願借你龍元劍,你威脅恐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次是為了龍元劍,下次難道不會因為另一件物事又生事端?下一次還有下一次,隻要你用的著之處,還顧有無仇怨麼?”
楊弘豔道:“我問你,你現在是不是想做白癡?”
林輕寒歎道:“好吧,不過這一年,我要找一個地方安靜修煉。”
楊弘豔道:“這個自然。”
她架著遁術,帶著林輕寒,一路往南,兩個時辰後,一座大山高聳入雲,擋住她遁術去路。
楊弘豔帶著他欺進山峰,一段懸崖峭壁映入眼簾。
兩人停在一塊平台上,這兒位於懸崖中間,上不連天,下不著地,三麵都是雲海,背靠峭壁。
兩人都會遁術,對修真者來說,算不得絕境。
楊弘豔揮起拂塵,對著峭壁一拂,一派紅光刷在峭壁上,並沒有岩石粉碎飛濺,壁麵一抖,如同水紋蕩開一般,一道門戶映入眼簾。
楊弘豔走入門戶,林輕寒跟上,隻見裏麵是個半畝大小的洞穴,僅有一張石床,此外一無所有。
楊弘豔道:“這是我近三百年來修煉的地方,這一年你就在這兒住吧。”
林輕寒道:“這兒倒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