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的鏢師紛紛道:“也將這妖女劈成兩半。”“這等凶狠毒辣的妖女,今日絕計容她不得!”
封三祝望著林輕寒,道:“林公子,你說這個仇我們該不該報?”
林輕寒道:“這個……”他答不上來,若是別的仇怨,林輕寒自然會居中勸和,但殺妻之仇,林輕寒就是舌上生蓮也沒用,道:“我兩不相助。”
江如煙瞪了林輕寒一眼,冷冷道:“誰要你相助了?靠開些。”
封三祝見林輕寒與江如煙在這峰頂聚餐,本以為兩人關係親密,既見他退開,又見她不滿之言,林輕寒前麵所說偶然遇上大概並非虛語,封三祝稍稍心安。
江如煙冷冷道:“你們問他幹什麼?尊夫人是我殺的,該當報仇又如何?”
封嶽叫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左右判官筆一分,點向江如煙左肋和右肋。
林輕寒一看他筆上勁力,心想:“他的武功似乎比燕飛還要遜了半籌,這等功夫如何能報母仇?”
江如煙拆了三招,正要一腳將封嶽踢飛,封三祝早有準備,手持雙筆搶上,父子以二敵一,勉強鬥成平手,七人中以左年風武功最高,江如煙或許能在兩三百招左右取勝,單打獨鬥,誰也不是江如煙的敵手,左年風既然來了,就沒想同她單打獨鬥,叫道:“魔教妖女,我拍你大椎穴。”他一掌拍出,果是大椎穴。
江如煙登時吃力,此來七人除了封三祝、封嶽父子,左年風,餘下四個是龍門鏢局的班、秋、寧、仇四大鏢師。
班鏢師道:“大家一起上。”他使一根狼牙棒,镔鐵實心,粗長沉重,招數純走剛猛路子,武功在其他三個鏢師之上,秋鏢師使三尺長劍,劍法輕靈翔動,寧鏢師不使兵刃,空手使拳,仇鏢師使一把鬼頭刀,江如煙四麵八方都是敵人。
林輕寒雖說兩不相助,但眼睜睜看著她被亂刀分身,總是不忍,正要插手,忽然江如煙周身清光鼓蕩,形成一個護身罩,如同一隻大大的倒扣的琉璃碗一般,將她護在裏麵,一層薄薄的透明的清光在她周身流轉,刀砍劍刺、拳擊掌劈,都一一被反彈震開,節奏分明。
林輕寒也知道這手法術叫做靈光護身術,隻是他法力不夠,使不出來。
不同的功法屬性顯現的特征不一,林輕寒將來若是法力夠了,使出靈光護身術,周身光華流轉呈紫色,沈長鬆的《金剛不壞神功》來自弘安帝,源出金蟬寺,呈金色,金黃燦燦的靈光護身術最像金剛不壞神功,林輕寒、楊弘豔一紫一紅,那是最不像的。
眾人一怔,一起停手,封嶽驚道:“金剛不壞神功!”
江如煙冷冷道:“胡說八道。”話未畢,身子化作一道流光飛出,脫離眾人圍攻圈子,在三丈外落下。
封三祝等人從不知修仙事,誤會了遁術,還道這是魔教妖法,叫道:“大家小心這妖女的妖法。”
江湖幫派都是以“義”結盟創立,唯獨白蓮教例外,尊奉無生老母,宗教色彩極其濃重,在外人看來,就既神秘又邪門了。
江如煙怒道:“妖女使妖法第一個拿你開刀。”右手捏訣,使出風刃術,指間登時生出一道月牙似的風刃,她食指一彈,口中道:“疾!”風刃飛出她的指間,見風就長,開始還隻是一寸大小的月牙,刹那間,那月牙外沿弧線就長到了丈許,向眾人疾衝過來。
林輕寒大驚,叫道:“大家快滾!”哪知風刃來的太快,秋鏢師、仇鏢師首當其衝,連人帶兵刃被攔腰割成兩斷,後麵五人忙身子著地一滾,風刃從頭頂掠過,但班鏢師躲過時,頭頂離風刃太近,滿頭頭發寸寸斷落,被勁風弄成腦震蕩,登時暈倒。
林輕寒叫道:“江姑娘手下留情。”那道風刃並不是掠過就消失,一個回翔,又兜轉回來,威力絲毫不減當年……不是當年,是絲毫不減先前。
封三祝與左年風多經風浪,應變迅速,武功又高,再一次避過,寧鏢師卻來不及閃避,被風刃截胸而過,封嶽料不到風刃回馬槍殺來,竟然呆住不動,封三祝愛子心切,搶起班鏢師的狼牙棒,竄到兒子身前,將狼牙棒砸響風刃,狼牙棒和他,連帶他兒子被風刃無聲無息割成六截。
林輕寒讓江如煙手下留情,哪知她手下不為所動,頃刻間,龍門鏢局就已經死傷殆盡,眼見左年風也命在頃刻,忙火雲劍刺向她後肩,叫道:“小心了。”
江如煙身子化作一道流光,衝空竄上,火雲劍刺空,流光又倏然落地,化為江如煙。
林輕寒道:“你……你太狠毒,將人命視如草芥。”
江如煙道:“這是他們找死,關我什麼事?”
林輕寒道:“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如煙道:“我隻是想到龍門鏢局借幾兩銀子使使,誰知他們鏢局花招門道真多,竟然安有報警鈴鐺,我被封三祝的妻子堵住,沒辦法,我隻得下殺手了,難道還讓我束手就擒不成?”
林輕寒冷冷道:“因此你一劍將封太太劈成兩半。”
江如煙道:“錯了,我不是用劍,而是用風刃術,初學乍使,一時拿捏不準,失手傷人,這豈能怪我。”
林輕寒道:“你到人家家中偷竊殺人,不怪你,還怪封太太不成?”
江如煙道:“那當然,封太太撞上我了,她應該轉身就跑,我自然就裝作沒看見,兩不相犯,提銀離去,她卻堵上我,我本來隻想做賊,是她逼我升級做強盜殺人的。武功差也就罷了,不能沒有自知之明,還強出頭,強出頭也就罷了,還鬼主意多多,雞蛋硬往石頭上碰,這是她自己找死,她跟我遊鬥,想拖住我,等待鏢局援兵,一起拿我,我自然速戰速決,豈容她拖延,越拖傷人越多。”
林輕寒怒極而笑,道:“你還怕傷人多?現在你一口氣殺了六個,還算是小菜一碟了?”
江如煙大聲道:“林輕寒,請注意你的說話口氣和態度,我不是你的犯人,任你審問斥責。他們跟你有什麼關係,要你這般打抱不平?你剛才說過兩不相助,現在呢?你不幫我也就罷了,還跟我為難,難道我就殺你不得?”她對於封三祝問話不屑一顧,根本不予辯解,對林輕寒的問話卻是一一回答,也都是真心實語,她自認為已對林輕寒另眼相看,哪知林輕寒不但不領情,反而言詞不善,她心中甚是委屈,忍不住發作了出來。
左年風道:“林賢侄,這妖女泯滅人性,跟她多說什麼?”
江如煙奈何不得林輕寒,一口氣沒法出,左年風這句話正撞上了她的槍口,就要再使風刃術,卻見林輕寒擋在左年風身前,江如煙道:“你定要跟我為難是不是?”
林輕寒道:“不用多說了,快使風刃術。”
江如煙道:“說出你的理由,我就放他一馬,否則你也擋不住我。”
林輕寒道:“他是家父的義氣之交,那晚我中了你的七毒絕命針,一場大戰,你也在場,當時他沒有退縮,我今天怎麼能退縮?”
江如煙道:“好,我成全你的義氣。”又對左年風道:“你走吧,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否則必然收割你的性命。”
左年風何時受過如此折辱,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若是動手,卻敵不過,徒然自取其辱,若是就此退去,未免貪生怕死。
江如煙道:“你跟封三祝並非生死之交,隻是卻不過情麵,勉強助拳而來,若你也是封家的人,我就非殺你不可了。”
林輕寒奇道:“為什麼?”
江如煙道:“他們為什麼會大大方方找我報仇,還不是因為自恃七人聯手,已經能穩穩吃定我,不需要使什麼陰謀詭計,我不殺他們,今天他們大敗而歸,殺妻之仇,封三祝會善罷甘休嗎?明的不成,就會來陰的,我是防不勝防,我被逼的隻有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林輕寒哼了一聲,心想她的歪道理一大堆,多說也是枉然,對左年風道:“左前輩,我們走吧。”他看出了左年風的窘境,主動邀對方一起下山。
江如煙見林輕寒這一招擺明了輕視她,登時心中嗔怒,冷笑一聲,卻不出言,若是發作,有失身份,她轉過身去,對他們視如不見。
林輕寒與左年風正要轉身,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一道灰影竄了進來,啪的一掌擊在江如煙背上。
江如煙身不由己,向前一撲,尚未撲倒,哇一口鮮血噴出,忙轉身,她還道是左年風偷襲,哪知是沈長鬆。
她背脊挨地,也不急著起身,忙提法力,風刃脫指飛出。
沈長鬆修煉靈光護身術十五六年,卻能抵擋,隻是他為人謹慎,先偷襲將江如煙打傷,使風刃術威力大打折扣,再硬接就有把握多了。
風刃撞到金光上,一清一金兩道光華激撞,僵持難下。
風刃和金光都是法力凝生,兩種法術,哪一種中蘊含的法力多就取勝,沈長鬆修煉了十五六年,大占便宜,但他修煉的功法太垃圾,遠不是《玉清紫府仙訣》可比,江如煙修煉時日實在太短,又內傷在身,對耗了片刻,沈長鬆漸覺法力不濟,這是他煉成靈光護身術以來從未有過之事,但見江如煙身子輕顫,額頭微微滲出水珠,更是不支,相較而言,自己尚占上風,心下不再憂急,一邊凝運法力,努力支撐金光罩,拖垮對方,一邊留神,防止江如煙回光返照,死前反噬。
林輕寒也瞧出兩人麵色差異,顧不得沈長鬆如何到來,忙將使一招“大江東去”,火雲劍刺向沈長鬆後心。
沈長鬆也不知是不屑理會還是真的不知,任劍刺到,錚的一聲,劍尖抵住金光,火雲劍雖然削鐵如泥,但那一層金光薄似輕紗,韌勝鐵板,牢不可破,無論林輕寒手上內力如何疾催,劍尖總是不能推進分毫。
沈長鬆笑道:“大小姐,這四個月我在峰崖底找你和軒轅劍,各個出路都查遍了,你卻怎麼溜到峰頂了?好本事。”忽然金光大盛,燦爛耀目,江如煙手上一輕,風刃被震散,化為無形,隨風而去,她再運法力,下丹田內已是空空如也,隻得閉目待死。
林輕寒大急,忽然下丹田中一縷法力竄了上來,臂上一道紫光閃過,沿著右手傳到劍上,火雲劍劍身一顫,發出似龍非龍的輕吟,如同活了一般,劍刃豔豔光華,劍尖射出一道厲芒,刺破對方的護身金光,穿心而過。
他修煉了四個晚上,已有一絲微弱的法力,龍元劍裏麵封印了一條蛟龍內丹,還有蛟魂,被這縷法力激發,登時醒來,配合主人行動,沈長鬆大意了,竟讓靈光護身術抵禦龍元劍,不能說他愚蠢,隻能歸罪於見識不足,然他修煉十六年,天地靈氣支撐,不會頃刻斃命,他反退一腳,將林輕寒踢了個筋鬥,這一腿正中胸口,喀喇一響,斷了一根肋骨,他的天罡真氣已經大成,若是換了一個人,非得肋骨斷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