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劉邦平淮南回來,果有百姓上書,爭相彈劾蕭何強買民田,劉邦毫不在意。回宮後,蕭何來向劉邦問安,劉邦才拿出百姓上書,叫他自己謝民。蕭何便自補給田價,或將田宅還給原主,謗議才平息。
可是幾個月後,蕭何上一道奏章,請劉邦開放上苑之地給百姓入墾,哪知劉邦一看,即大怒起來,把奏章擲下,還罵道:“好個蕭何,看來一定是多受商人賄賂,敢來請我苑地,這還了得?”遂下旨將蕭何拘拿,交付廷尉審詢。
蕭何入獄之後,群臣探明原因,都認為蕭何這份奏章乃是利於國家與百姓的,分明是劉邦的猜疑心又起,才把蕭何下獄。群臣雖然心中為蕭何叫冤,但卻始終抱著觀望態度,不敢直言。
但有一王衛尉為蕭何抱不平,趁著有一日入侍,見劉邦還有歡容,就乘機進言,問劉邦因何將蕭何收監,劉邦道:“蕭何受人賄賂,向朕請放上苑之地,分明是求媚於百姓,所以把他捉拿治罪,並無冤誣。”
王衛尉道:“可是百姓豐足,君主又豈會不豐足?相國為民興利,才請求開辟上苑,這是他應盡之責,陛下奈何對他起疑呢?而且陛下與楚爭戰多年,後又出征討伐陳豨、黥布,當時全委托相國留守。相國若有異心,隻須稍動,便可坐據關中,但相國為陛下效忠,讓子弟們從軍,出私財相助軍餉,毫無利己的想法,如今又怎會受商賈私賄?秦朝敗亡,就是因為君主不願聽民間疾苦,李斯自甘受謗,是怕出言受譴責,所以陛下不應該怪罪相國,反而要興幸有此大臣!”
劉邦被他一番話說得不能反駁,躊躇多時,終於有了決定,就下詔釋放蕭何。使者即持詔到獄中,將蕭何救出,帶入宮中見駕。蕭何拖著困頓的身軀來到宮中,隻見他蓬頭垢麵,而且還赤著雙足,看到這狼狽的身世,劉邦也忍俊不禁。
蕭何向劉邦下禮,劉邦道:“相國不必多禮了!相國為民請願,我竟不許,想來真是桀紂之輩,相國乃賢相也。朕將你拘拿囚禁數日,正是要讓百姓知道朕的過失,了解相國為人!”蕭何稱謝而退。從此更加謙恭,劉邦待他也如往昔一般信任。
不久,周勃又傳來奏報,說燕王盧綰與陳豨有通謀之情,劉邦素來視盧綰如親,因此不太相信,就命人往召盧綰入朝,想親自了解一番。豈知盧綰心虛,因為他確有和陳豨通過書信,陳豨也曾約他舉事,加上他與匈奴也有勾連,後來見陳豨敗死於當城,盧綰心中後悔莫及,如今漢使又至,盧綰心裏生恐,就托病不願入朝。
劉邦得使者回報,還不肯相信,就派了審食其、趙堯二人入燕,探視盧綰病情虛實,並促請盧綰入朝。盧綰見到二人來燕都,更加驚慌,於是詐病在床,不能相見,隻留二人居住客館之中。但過了數日,都未能見到盧綰,二人不斷催促燕臣,盧綰歎道:“從前異姓封王,一共七國,現在隻剩下我與長沙王,其餘皆死了。韓信、彭越之死,皆出於呂後計劃,近日聽說陛下抱病不起,大權盡歸呂後。呂後雖是一介婦人,卻陰險好殺,專殺異姓功臣,我若入都,不是等於自尋死路嗎?等陛下病愈,我再去謝罪,或可保全性命!”就讓大臣回複二使。
趙堯本來還想去跟他解釋,但審食其卻拉住他道:“趙大人不用去了,他對皇後懷怨,分明是有反意,回去跟陛下稟報即可。”趙堯也隻好同意,二人立即啟程回長安。
劉邦得報後,憤恨難平,再加上邊報傳來,說燕臣張勝與匈奴相通,盧綰為其隱瞞,劉邦更確定盧綰要反了,當即下命,由樊噲率兵討伐盧綰。
討叛大軍出發後的第二夜,劉邦就越想越生氣,他與盧綰的交情不比他人,親如手足,但是竟然連他也反了,又怎能不氣忿,結果盛怒觸動了他的箭瘡,使之迸裂,血流不止。太醫急忙來為他施藥,好不容易才止住血,但瘡痕難愈,疼痛難忍,竟想到自己之所以有此傷,都是因為太子不肯帶兵出征,呂雉當時又為其子說情,所以便疑二人有心害自己,對二人生恨。每次二人來問安,都被他痛罵一頓,二人不堪受責,隻好避而不見。
左右侍臣察得聖意,便向劉邦進讒,說樊噲是皇後妹夫,與皇後必是一黨,還說他暗地設謀,將來一定會對戚夫人和趙王不利,必須防範。劉邦最忌便是此事,真的相信這些讒言,即召陳平、周勃二人來,命二人速去追趕大軍,擒斬樊噲,並吩咐周勃代其領軍。二人相覷一眼,心裏疑惑,但劉邦既有此命,不能不從,便一同領命,馬上出發去追。
二人拍馬出城後,一路上就商議起來,陳平道:“樊噲是陛下的故人,功勳卓著,又是皇後妹夫,是貴戚身份,現在陛下竟要殺他,看來一定是受了小人讒言所惑,我看此行還是權宜用事,寧可把樊噲捉回來,由陛下自己來處置他。”周勃當然讚成,二人就此決定,就追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