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勃問:“杜幫主為何要替陳豨收屍?”
杜岩道:“陳豨雖然是反賊,但是我與他終有朋友之義,我已盡了對國對民的大義,該是盡朋友之義的時候了。請侯爺念在下立的功勞,許我為陳豨收屍吧。”
周勃聽了杜岩的話,很是感動,便說:“好吧,陳豨的屍體就讓你帶回去。”
杜岩當即深深一拜,謝過周勃,就領了陳豨的屍體,帶領幫眾,返回代地。而周勃則領兵繼續略地,把雁門、雲中等地掃平,漢朝的邊境終於得已清靖。
其時,劉邦還沒回長安,他在淮南得到周勃的捷報,喜出望外,遂派人馳詔給周勃,讓他班師,守好代國。而他在掃平淮南之後,即命八子劉長上任淮南王,劉交也回楚國複位。隻有荊王劉賈已死,他又沒有子嗣,於是劉邦就另作安排。他把荊國改為吳國,讓二哥劉仲之子劉濞為吳王。劉濞本來的爵位是沛侯,年方弱冠,卻是膂力過人,十分勇武。這次劉邦攻打英布,他亦有隨行,在連場大戰中殺敵無數,立下大功。
劉邦知道吳地是個很難統馭的地方,沒有威壯之王是鎮不住的,於是就封劉濞為吳王。劉濞立即覲見劉邦,拜謝皇恩。劉邦免他平身,然後細視其容色,隻見他麵目獷悍,眉宇間帶有殺氣,不由心生懊悔,竟然說道:“你狀有反相,奈何?”
劉濞乍聞此語,頓時驚得背上一涼,慌忙道:“陛下……臣……臣……”他驚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隻伏在地上,不敢多語。
劉邦走上前,用手撫著他的背部道:“日後,東南若有亂,莫非就是應在你的身上?你當念天下同為劉姓,千萬別謀反,切記!切記!”
劉濞連聲道:“不敢!不敢!”
劉邦方才命他起來,又細細叮囑數語,就讓他退下,劉濞立即整裝出發。
劉邦啟行回長安,途經魯地,就順道往祀孔子。祭祀完畢後繼續西行,可是在如此奔波之下,劉邦的箭創一直無法癒合,終於在西行途中發作,渾身灼熱,昏昏沉沉。隊伍便加快行程,匆匆入關,把劉邦送回長樂宮。
回到長安,劉邦臥病數日,隻讓戚姬在旁伺候。看到劉邦終日昏沉,呻吟不斷的樣子,戚姬十分擔憂。這天,趁著劉邦的精神稍有好轉,她就又再舊事重提,請劉邦設法保全她母子性命。劉邦也知道自己這次的傷不輕,隻怕活不長了,所以他也想盡早解決此事。唯一能讓戚姬母子平安的就隻有廢立太子,想到這點,劉邦強撐病體,召開朝議。
劉邦道:“關於太子之位,朕想了很久,現太子性格陰弱,做事優柔寡斷,實在不堪繼承大統,為我大漢千秋萬代著想,必須另立儲君。此前朕有意改立趙王如意為太子,但因其年紀尚幼,才未決定。現在趙王已經就國,他也比太子聰慧,由他來繼承大統,朕才能安心。”
群臣聽到劉邦提出廢立之事,都感到驚訝。自從上次被周昌反對,而使劉邦否決此議後,劉邦就沒有再提,大家以為他已經放棄這一念頭,不料今日又再提出,豈不讓群臣驚愕。身為太子少傅的張良自然第一個反對,他說:“陛下,太子沒有大過失,豈能妄言廢立。要知太子乃社稷未來的基石,如果隨意廢立,恐生成禍亂。請陛下三思!”
劉邦道:“朕想讓他帶兵征伐英布,好立些功勞,可是他不中用,竟叫皇後來請求,免他出征。他這樣無用,將來如何統馭這江山?”
張良道:“太子雖然不及陛下英武,但是仁厚,陛下以武平定天下,那麼由太子的仁德來治國,正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太子已立了多年,現在施行廢立之舉,必然致亂,陛下當以秦滅亡為誡!”
劉邦臉色沉下來,他沒有再答理張良,而是起身宣布:“退朝!”就拂袖回身返入內宮。
從宮中退出之後,張良仰天歎了一聲,自從他為劉邦效命以來,每每進言,劉邦都會言聽計從,可是今天進諫,劉邦不聽不睬,心知劉邦此次是決計要行廢立,自己也無能為力去阻止,於是回到家中,就閉門謝客,托病不出,專心一意地在府中修道養生,和夫人冰兒過上幾天悠閑日子。
太傅叔孫通得知劉邦又議廢立,而且還不理會張良的勸諫,又急又惱之下,他就進宮求見劉邦,要進行強諫。劉邦雖知叔孫通求見的意思,但也不好拒見,便召他進來。
叔孫通見過皇帝之後,即進諫道:“陛下可聽過晉獻公的故事?”
劉邦搖了搖頭,叔孫通道:“從前晉獻公寵驪姬,廢去太子申生,使晉國亂了幾十年;秦始皇不早立扶蘇,致使秦國滅祀,更是陛下親眼所睹。如今太子仁孝,天下皆知,皇後和陛下,同甘共苦,隻有太子這個兒子,陛下如何無端背棄?今陛下若必要廢嫡立幼,臣情願先死,就用頸上之血灑地罷。”說完,竟然撲向闕下的衛士,拔了他的佩劍來,就要自刎。劉邦急忙喝令左右製止,幾名衛士上前按住叔孫通的手,奪下他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