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說:“你的易容術很完美,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麼事?”她急切地追問。
我淡淡地說道:“你忽略了——你的對手是我。今天早上我已經見過你三次了,第一次在街那頭,第二次在天地大廈附近,第三次在這裏。試想,一個老弱無力的老太婆,為什麼要不停地長途跋涉地更換乞討的地點呢?而且,還對我這麼個小夥子感興趣。”
她驚訝地望著我,不相信地說道:“你根本連看都沒看過我一眼,怎麼知道我在跟蹤你。”
我漠然說道:“觀察一件事情有時候並不需要看。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她突然用惡毒的眼光看著我,咬牙說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這四個字像一把刀一樣猛地插到我心裏,我腦子裏一下子浮現出溪若血淋淋地躺在我懷裏的樣子。為什麼當我想把自己最沉痛的東西放下的時候,又總有人想把它挖出來。我隻覺得頭瞬間有些眩暈,強忍住悲痛冷冷地說:“你報不了仇,也殺不了我。你走吧!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我話剛說完,突然一道寒氣撲來,好快的速度,我隻覺得脖子一涼,一把薄而鋒利的匕首已經抵在我脖子上。她有些得意地說道:“現在你還認為我殺不了你嗎?”
我承認她的速度確實很快,但是,他顯然對我還不夠了解。就在她的話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我右手突然閃電般抓向她的手腕,她剛把話說完,我的已經像抓住蛇的七寸一樣死死地控住她的手腕了。
她驚怒地看著我,可是握著匕首的手再也動不了半分。
我隻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把刀,一把冰冷而充滿殺氣的刀,我的聲音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發冷,我壓低聲音對她慢慢說道:“不要逼我殺你!”
她全身顫了一下,那雙如幽藍透亮的眼睛劃過一絲恐懼,但立刻又變成了不屈,倔強地說道:“就是死我也要為溪若姐報仇。”
聽到“溪若”這兩個字的時候,我思維一下就停頓了,這個名字就像魔咒一樣讓我猛然恍惚了。就在我走神的電光火石間,我的手突然一滑,那個易容的老太婆像泥鰍一樣從我的控製下溜了出去,身體靠著牆朝右邊一彈,動作輕盈得像一隻貓,落地後又貼著牆向前竄去,一轉身就消失在巷子裏了。
如果她真是一個老太婆,那她一定是我見過的動作最靈活的老太婆了。我沒有去追她,也不想去追她。說實話,雖然她想殺我,但我卻從沒有憎恨過她,反而對她有些好感,她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人關心過、愛過溪若。我從沒問過溪若從哪裏來,有些什麼親人,直到她默默地在我懷裏死去。溪若對我來說一直是一個單獨的存在,我隻覺得這個世界上其實隻要有我們兩個人就已經足夠了。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她也有親人,還有人想著為她報仇。看著那個易容的小老太婆消失的長巷,我突然問自己,你為什麼不像她一樣去為溪若報仇?你為什麼不去找出真相?是因為你承受不了每天思念她的痛?還是因為你真的想讓她在心中死去,然後重新開始?或是其它連你自己都不敢去想到的原因?一想到這裏,我胸口一陣惡心,頭又莫名地痛了起來,身體控製不住向前跪倒,把地上的碗也打翻了,碗裏的紙幣順著風吹散,硬幣亂七八糟地向四周滾開。
路上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但沒有人敢過來。我咬著牙扶著牆站起來,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也不需要別人的關心,我隻為自己活著。
我扶著牆喘了兩口氣,緩過一點勁來,轉身慢慢朝血樓走回去。
我走進血樓的時候,秋雁嫂剛好從廚房出來,她看到我時滿臉的關切,迎上來問道:“你臉色怎麼這麼白,是不是生病了?”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我今天想好好睡一覺,中午不用給我送飯了,到晚上的時候我要出去一趟,到時候給我煮碗麵可以麼?”
秋雁嫂連連點頭說:“好好好,你快去休息吧,我一直都在,想吃什麼都行。”
我沒有再說什麼,徑直走上了二樓,推門走進臥室,把門關上,向前走了幾步,撲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