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栒? 真相(1 / 3)

雷電交加,自天上潑下的雨水用力衝擊著地麵,好似要將它剝下一層皮去。雨橫風狂三月暮,似是要將春意打掃個幹幹淨淨,絲毫不留痕跡。雨中的傘不住地顫抖,消失在假山群中。走進陰濕的地牢,慢慢行至關押信夫人的牢房門前。

“你怎麼還在?”角落裏傳來信夫人的聲音,“難道你要把命留在這裏麼?”語氣裏帶著薄怒。

“我已經說了,可她……”燭影垂下目光。她不肯讓他離開……

“等她知曉你的身份,看她會不會放過你。”她無奈的說道,俄而又冷笑兩聲,笑聲卻漸漸變成哭聲,“該狠心時狠不下心……嗬,注定要敗的。”

燭影沉默良久,說道:“阿姐去到關外,要多保重。”

“你還是保重你自己吧。”她歎息道。

傳來腳步聲,兩人都安靜下來。

人影一晃,便聽得侯長羚的聲音:“姐弟情深啊!”嘲諷的目光落在燭影身上,“看來,那五十鞭子對你來說著實輕了些。”

燭影默默站著,一言不發。

“該說的都說了吧,這日後可就沒機會了。”說話間,侯長羚揮揮手,便有人上前打開牢房門,將信夫人押出來。“這一西去,便要在那荒漠裏待一輩子了。”他瞥一眼燭影,“你倒是走了運,有個女人護著。”

燭影目光流轉,森然落於侯長羚臉上。

侯長羚也挑釁似的頂上他的目光。還不到向他發難的時候,留下此人,那個小教主也許會因他鬧出點什麼笑話來。

“教主!”身後忽然傳來眾呼聲。

侯長羚也忙轉身施禮:“教主。”

“去吧。”赤瀾吩咐道,眼睛卻是看著燭影。

“是,教主。”侯長羚領命退出去。

赤瀾看看燭影,擺上一副略顯不自然的笑臉,道:“下這麼大雨,先生傷勢未愈,怎麼出來了?”

燭影隻是冷淡的看著她,並不言語。她垂下目光,輕輕一抿嘴,上前兩步走至他身邊,攙著他往外走。兩人一把傘,一路上卻沉默無語,直到進了竹苑,來至兼倚閣。

坐在榻上,聽雨打竹林,仍是無言,安靜得讓人難以忍受,於是她開口問:“先生換過藥了麼?”偏過頭,小心翼翼的觀察燭影的臉色。得不到他的回應,她站起身,“我給先生換藥吧。”

“不必了。”他淡淡回一句,心中卻複雜。他與她最親近,自然也最了解她。

自小便沒有親人的關懷,身邊之人如樂娘、陸曉知者也不需要她去關懷,所以她根本不懂得何謂關懷。於是,生就一個冷情、自私的她。她的心裏隻有自己,從來想不到別人,可她偏偏將他這個先生放進了心裏。世間眾生,她獨對他一個人好。讓他如何拒絕,如何割舍?

“燭影,打算明日走。”他輕聲道。

她的手微微一顫,垂著頭,“先生的傷還未痊愈。”

燭影也不看她,隻是淡淡言道:“無大礙。”

她憤然轉頭看他一眼,起身跑出兼倚閣,衝進雨中,停下腳步,任雨水衝刷。垂著頭,看著發梢上垂下的水簾。衣濕,心涼……

一拖半月,她再也沒有來過兼倚閣。

白日裏,天一直陰沉著,到了夜裏便下起了大雨。江南總是愛下雨,陰陰綿綿,惹得人的心境也跟這天一樣。夜闌臥聽風吹雨,雨點仿佛落在心頭,絲絲涼涼,淩淩亂亂。不知不覺,天漸漸明了,日光卻似乎有些撕扯不過雨霧。

目光自窗外收回,低頭看手中的玉佩。被手指擋住,看不真切上麵的雕琢,隻知是色澤透白,圓徑長有一寸半,係一根紅繩。握了一夜,帶上了他的體溫。

門口人影一晃,燭影手一翻,將玉攏入長袖。側目看向門邊背陰而立的那條纖細身影,心裏不由煩亂起來。不是惱她,而是不知該怎麼辦。像她這種喜歡將一切都捏在手心的人,他不該去招惹的。她怎會輕易放他走……想著,她已在他身邊坐下。

“先生……要走?”她看著床上的那隻包袱。

“嗯。”他淡淡應一聲,“正準備……去向教主辭行。”本想悄悄離開,此時想來便覺可笑,她定然是在周圍布下了無數眼線。要走的,終是要走的,決不能再拖下去。

她目中冷光一閃,“若是我不答應……”

“教主可以留下燭影的屍首。”他毫不留情的說道。

赤瀾頓覺心口一悶,究竟是因為什麼,她和先生會弄到如此田地,因為她嫁給了別人麼?遲疑著,悶聲道:“我,和青靂子並沒有……”

“嗬——”燭影短笑一聲,閉上眼,重重呼一口氣。再張嘴,語音卻依舊平靜,“教主忘了燭影吧,青靂子才是你的丈夫,你該真心待他才是。”

她抬起頭看他,語氣淡然而又堅決:“先生知道的……若是這樣……我會一個人過一輩子。”或許她該這樣直白的跟先生說明白的,或許先生明白了她對他的心,就會願意娶她的。

“你究竟想怎樣……”他胸中煩悶,轉過頭欲嗬責,可一見她眼眸中的哀傷與期盼,心又軟下來。忽然想起師姐的話來,心一橫,拿起旁邊的包袱,起身便走。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