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兼倚(2 / 3)

“你又要去哪兒?”赤瀾坐起來問他,語氣裏透著些不耐煩。明知她不喜歡獨自一人睡,尤其在這樣的大的房中。

青靂子平靜地答道:“青奴不習慣在床上睡。”然後就大步走開,出了房門。縱身一躍,跳上屋頂,仰躺下。

可他剛躺下不一會兒,便聽有動靜。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又感覺到她挨著自己躺下。

春風料峭,微冷。青靂子睜開眼,低頭看看她,開口道:“這裏冷。”

她卻有理:“哪有新郎把新娘一個人丟下的?”

“我……就在上麵。”很稀罕,他用了“我”這個字。

“不。”她悶聲說一句,往他身上一靠,這讓他不禁渾身一顫。她也感覺到了,問:“你冷麼?”

青靂子隻好應:“嗯。”

於是她又靠得緊一些,可天知道此時他的感受。

無奈,青靂子輕輕推開她,說了句:“你等等。”然後跳下屋頂。回來時,手裏多了條薄毯。他在她身邊躺下,將毯子蓋在她身上,然後將略顯僵硬的她摟在懷裏,時間長了才自然一些。

星空下,她轉過目光看他……這就是她的丈夫了,好像沒什麼區別。她最早的印象就是濕漉漉的青靂子,抱著剛被他從水裏撈出來、同樣濕漉漉的她。那時他還小,她更小。不過,往後她再也不用在黑夜裏獨自一個人睡覺了。

月光下,樹影婆娑。竹林裏走出一個人,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身形微晃,燭影醉步回到兼倚閣,站在門前呆呆的站了許久,終是推門進了屋。看著那張紫檀床榻,踉蹌著走到榻前,仰身躺下,拉過絲被抱在懷中。上麵依舊殘留著主人身上的芬芳,但終是替不了她的。

腦中閃過她的音容笑貌,耳畔也響起她的聲音……

先生可知道“兼倚”的意思?

先生還記得當初自己說道話?先生說,隻要滿了十五歲,便隻能……

闔上眼,阻斷了眼中流露的情感,卻掩飾不了臉上的。

===========12月28日更新===============

雲渚。

倪汝鬆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的景致良久,忽然開口緩聲道:“阿青。”

立在他身後的青靂子眼中微微一閃,以示他聽見了。

倪汝鬆緩緩轉過身,道:“當初我讓你跟著二小姐走,便是做了長久的打算……”抬眸看一眼那個一直悶不吭聲的人,“你自己掂量吧。”語氣中似有一絲歎息。

當黑夜再次來臨,赤瀾麵朝裏側躺在床中央。

青靂子,隔著帳幔看了她許久,然後轉身離去。跳上屋頂,仰身躺下,望著他最熟悉的星空。

隔了一片竹林,燭影倚門而坐,仰頭望著天空,空洞的眼。

遠處,另一個屋頂上,也躺著一個人,遙遙的望著竹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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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典已過,天水教教眾漸漸離去,聽雨莊慢慢清淨下來。

赤瀾匆匆穿過銀杏林,跑上回廊。在拐角處碰上了陸曉知,見他挎著一隻包袱,她忙道:“夫子,不留下嗎?”

陸曉知搖搖頭,訓道:“注意自己的身份,不可再跟個孩子似的,橫衝直撞的,成何體統。”看看眼前自己的學生,畢竟也還隻是個孩子,語氣緩了些,“老夫還要回去照看書院呢!”

赤瀾微微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失望。

這時,拐角處又繞出三條身影,白首翁、桑梓與一個紅臉長髯、三綹髭須的中年男子。三人皆是一身行裝,說著話行至此,見了赤瀾,便行禮:“教主。”

赤瀾看看他們,問那紅臉長髯者:“冥工也要走?”

冥工笑答:“是啊,我這一出來,我那小鐵鋪無人照看呀!”他便是五行之火行使——冥工,此時金、木、火、土都已集齊。

白首翁道:“老翁就在藥王山,離得不遠。教主得了閑暇可以去轉轉,山上景致不錯。”

赤瀾又看桑梓,不用說,他必是要走的。桑家園子,更是需要他回去了。但她還是輕聲說了句:“我跟樂娘說過,等我做了教主,要召回五行使的。”

她問過此次大典樂娘為何不歸,得到的回答是——水行使是被放逐塞外的,不得踏入玉門關半步。必是當年商師逆同羅玄甫之間的事了……可是自己曾答應過樂娘,會讓她回來的。

冥工笑道:“教主美意,我等心領了。但冥工自小便在劍池湖長大,在那兒隨師學藝,這幾年來,冥工也一直在那兒待著,實在不想挪窩了。”

陸曉知也道:“我那書院,十多年心血,著實割舍不下。”

商師逆將五行使逐出聽雨莊十多年,現在他們在外麵有了自己的生活,又怎能說放下就放下呢?現在商師逆已死,他們心中的不平也消了。自小她便得五行使照顧,陸曉知更是助她登上教主之位,也算是仁至義盡。

赤瀾不再挽留,嘴唇輕動:“路上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