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及笄(1 / 3)

清晨,雪花飛墜,故穿庭樹作飛花。

燭影立在門口,忽然感覺腳邊有動靜,低頭看去,隻見是宇文雙帥、那察爾、答蘭三人。隻見他們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他們提著朱漆雲紋食盒,悄悄進了屋。

赤瀾自裏屋拿著披風出來時,卻見桌上擺著一碗麵。她抬眼看看燭影,有些不解。頃之,她嘴角勾出一抹笑,道:“你們三個出來吧!”

宇文雙帥、那察爾、答蘭三人應聲從羅帳後走出,“今日可是師弟的束發之禮,我們已經設下大宴。現在,照著漢人的習俗,先給你來碗長壽麵。”

赤瀾笑著在桌前坐下,笑道:“多謝師兄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抬頭看門口——隻是一片白茫茫大地,人不知何時已經不在。

原本是及笄之禮,在這兒卻成了束發之禮。

燭影輕笑,搖頭。停下腳步,抬頭望去。

屋簷下掛下串串冰棱,晶瑩剔透,不帶一絲雜色。日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勁寒、淩厲,就像一把錐子,能紮出血來的錐子。

哺時,書院的學生們在書院裏給赤瀾擺下酒宴。

鐵穆耳、完澤和齊齊格都來了,還帶了禮來。另有學生們的家裏,那些商賈巨富、大小官員,都送了禮。

酒桌上,齊齊格坐在赤瀾左側,看來她是要粘著玉指了。隔著齊齊格,坐著燭影,他和鄰座的完澤在閑聊,時不時的,兩人喝一口酒。

坐在赤瀾右側坐的鐵穆耳端起酒杯,敬道:“玉指老弟。”

她謙禮一笑,舉杯飲下。

鐵穆耳放下空杯,說道:“前幾日,母妃與玉指匆匆一見,未及款待,今日特送上薄禮。這幾日母妃一直在說‘要是能有個這麼個俊俏又聰明的孩兒該多好’。以後,玉指老弟就常去燕王府坐坐吧!”

赤瀾嘴角含笑,應道:“好啊!來,鐵穆耳兄,喝酒!”

鐵穆耳又飲下一杯酒,道:“近幾日,朝廷有不少大臣進表,勸說皇上罷征日本。日本孤遠島夷,重困民力,又因為要對安南動兵,皇上亦有所動搖,預計此戰打不了。”

聞言,赤瀾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笑來。鐵穆耳看著她,嘴角也揚起一抹笑,問道:“玉指老弟想要什麼?”

赤瀾沉吟不語,正思考著如何開口,鐵穆耳已經從旁侍手中接過一個禮盒,在她麵前打開。她眼睛一亮——不正是那頂金冠!微斂驚喜之色,淡然問道:“鐵穆耳兄如何知曉玉指會要這頂金冠?”

鐵穆耳蓋上盒蓋,將盒子放在一邊,說道:“那日在母妃房中,見玉指看著這頂金冠出神,為兄就猜想你會喜歡。”

赤瀾臉上微微笑著,垂下眼瞼,稍稍遲疑,問道:“小弟該如何答謝鐵穆耳兄?”

鐵穆耳爽朗一笑:“嗬嗬!不是打賭麼?願賭服輸。不過,玉指若真想答謝為兄……”他低頭稍稍湊近,問:“玉指可願做燕王府僚屬?”

赤瀾抬頭看他,在他眼裏看出些不尋常的情愫來。不知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她唇角一揚,看向完澤,問:“跟他一樣嗎?”

“對。”鐵穆耳依舊直視著她。

赤瀾仰起頭,眼珠子一轉,緩聲問道:“那……是他大,還是我大?”

完澤聽言,笑道:“你這小鬼還想跟我平起平坐不成?”

“你大。”卻不料鐵穆耳如此輕巧的說了一句。

“咳——”完澤差點被酒嗆著,“殿下!殿下可是說笑?”

鐵穆耳卻不回答,依舊看著她的臉,平靜而又肯定的說道:“王府裏,除了母妃,所有人都得聽你的。”

側旁,燭影瞳孔微微一斂,端著酒杯的手在半空稍稍一滯,依然送至唇邊緩緩喝下。任誰聽了這話,都能聽出些別樣的含義來吧?赤瀾用餘光輕輕瞥一眼燭影,伸手從溫碗中拿起執壺,往杯子裏注入溫酒,口中言道:“玉指在家中是長子,幼弟年歲尚小,家父還等著玉指回去繼承家業呢。”

“哦。”鐵穆耳輕聲應道,臉上仍掛著些許笑意,但已經淡了些。

席間閑談,飲酒作樂。

筵席結束,客人學生們都各自散去。

赤瀾走到燭影麵前,隻是看著他。燭影靜靜等了好一陣,也不見她說一句話,最後隻好笑問:“怎麼了?”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是要說什麼,但最終卻隻是將吸進去的氣又吐出,撇開眼,低聲道:“算了。”然後伸出一隻手擺在他麵前,卻仍是不說話。

他不解的問道:“什麼?”

她的臉色又一沉,“罷了。”她仿佛泄了氣一般,轉身走開。

燭影愣在了原地,許久才恍然大悟,便出了書院。回來時,他手裏多了一支糖葫蘆。但是尋遍書院,也不見她人影。她是跟他賭氣麼?因為糖葫蘆,還是因為……看看外麵冰天雪地、天寒地凍,他不禁有些擔心。自從練了韓尚友的凝元功,她便一直體寒,怕冷得很。

暮□□下多時,仍不見她人影,燭影便出書院去找。幾個時辰後,他一個人獨自回來,又往她那些師兄們的寢室尋去。

推門進屋,也沒拍拍身上落的的雪,直接走到床邊。宇文雙帥伸手指指自己床上裏側微微凸起的被褥。燭影掀開被子,看見赤瀾蜷著身子睡在那兒,不禁又喜又惱。

燭影伸手一把將她揪了起來,給她穿上鞋子,又拾起披風將她裹嚴實,說道:“走了,回自己房裏睡。”她卻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垂著頭閉著眼,似乎還在睡。他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道:“別裝睡了。”拉她出來時被窩裏是涼的,便知她是剛躲進去的。

燭影微籲一口氣,再次低問一句:“你走不走?”

赤瀾仍□□那兒不肯屈服,可突然間身子被兩條臂膀攬住,然後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一絲隱隱的蘭香鑽入鼻孔。她心中一驚,猛地睜開眼,又趕緊閉上,身子僵直著不敢動彈。幾點腳步聲後,感覺周圍空氣一冷,已經出了房間。

腦子裏忽然又閃過那副場景——滿枝芬芳的梅花樹下,慈愛的父親抱起嬌小的女兒……寒氣襲來,打個冷顫,畫麵跟著碎裂。感覺擁著自己的懷抱緊了些,她也悄悄往他懷裏鑽得更深。先生上一次抱她,還是在她十二歲生辰時,一晃三年了。

推門進屋,燭影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正要起身離開,手卻突然被拉住。他回過來,見她已經睜開了眼,輕輕一笑,故意道:“醒了?”見她沉著臉不說話,他回身在床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