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瀾頓覺心血一湧,遠處的開軒似乎也一震,發出一個微弱的聲音,悠遠蒼古。赤瀾知道,他是將內力蘊於指間,隨琴音發出。
他又撥動幾下琴弦,眾人紛紛暗暗運功抵擋。一曲高山流水,極盡彈功,卻無人欣賞。開軒隨著樂聲隱隱的響著,猶如一位老者在吟唱。二琴和奏,時而追逐,時而共鳴……樂聲節奏快了起來,越來越急,到了流水段□□處……
“咚!”
流雱殿內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開軒上——弦斷了。就如在燒紅的炭上潑了盆冷水。堂下之琴安然無恙,開軒卻承受不了他的內力斷了弦。
他收回雙手,緩緩起身,立在一邊。赤瀾的目光一直追著他,他是誰?
“琴弦是假的。”商師逆輕輕吐出一句。
殿內一片沉默。
“好大膽子,竟敢用假琴弦蒙騙教主!”侯夫人忽然喊道。
眾人愣了一愣,接著一片低語聲。
倪汝鬆舉步上前,道:“教主,這琴弦確實是從霍士遼身上搜出的。整個鏢隊未留一個活口,四下我們都搜查過,並不見有其它琴弦。”
“那,琴弦去哪了?”商師逆緩聲問道,仍是氣定神閑。
倪汝鬆思索道:“必是霍士遼交給另一個人了,至於交給了誰……還有待調查。”
侯長羚問:“是誰從霍士遼身上搜出琴弦的?”
“我。”
“我。”青靂子與赤瀾幾乎同時開口。他看一眼赤瀾,垂首道:“青奴動手搜的,二小姐在旁看著。青奴辦事不力,請教主降罪。”
飛霜在一旁氣得直咬牙,嘴上說道:“真是沒用,這麼多人,連幾根琴弦都找不回來!倪堂主,你是怎麼辦事的!”
被一個晚輩數落,倪汝鬆麵子上有些過不去。
赤瀾道:“琴弦是我弄丟的,不怪別人。”
飛霜朝她翻個白眼,道:“逞什麼能耐呀,廢了比翼劍也沒能找到琴弦呢。”
雲霽也低聲道:“還好意思要獎賞。”
赤瀾壓著心中的怒氣,道:“我會找回琴弦的。”
雲霽冷笑:“漂亮話誰不會說啊。”
赤瀾轉向這位“哥哥”,看著他的眼睛,定定說道:“我這就去找,找不到決不回來。”
雲霽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這可是你說的。”
倪汝鬆有些著急,忙在赤瀾耳邊低聲道:“二小姐不要賭氣,事情可以慢慢來。”好不容易接她回來,可不能又給送走了。他又看向商師逆,等待教主給個裁定。
“自己出的紕漏自己補上吧。”商師逆淡淡說道。
“教主……”倪汝鬆還欲勸說,商師逆已起身要走,隻好與眾人恭送教主。
走出流雱殿,倪汝鬆追上赤瀾,道:“二小姐,這才回來就要走,何必跟他們賭一時之氣呢?”
赤瀾卻倔強道:“我不想在這裏天天看他們的臉色,我一定要做出些什麼,讓他們不敢小瞧我。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商赤瀾就是比他們有本事!”
倪汝鬆站住腳,有些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這個小姑娘自小便是這副倔脾氣。
赤瀾回到竹苑,來到外公和母親墳前。一陣風吹起,沙,沙,竹葉紛紛落下,有些涼。這裏滿是竹子,竹葉落下,日積月累,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現在,通向這裏的石子湧道上也鋪了一層竹葉,踩在上麵會發出索索聲……
“姐姐。”身後傳來碧霄的叫聲。
赤瀾回過神,轉頭叫道:“碧兒。”
“姐姐又要走了?”碧霄話語裏有些不舍,又有幾分抱怨。五年前,母親帶著姐姐走了,回來時母親成了一壇骨灰。現在姐姐一個人走了,又會怎樣……
赤瀾微笑道:“姐姐很快就會回來的。總有一天,姐姐會一直陪著你,永遠不分開。”烏黑的瞳眸,溫和之中透出一絲犀利。
竹林的另一邊,菡萏、芙蕖二人各自拿了兩片竹葉抿在嘴中吹著小曲兒。走近一個麵生的侍女,對二人行了禮,問道:“二小姐在嗎?教主要見二小姐,請二小姐去教主房中。”
菡萏、芙蕖二人穿過竹林,告知赤瀾。
“碧霄,你和她們兩個玩。”赤瀾獨自一人轉身離開。
出了竹苑,走上許久才來到梅園。竹苑,梅園,若是把聽雨莊看作一幅太極圖,它們就如陰陽魚的兩隻眼。
來到商師逆房裏,商師逆不在,她便獨自站在外屋等候。珠簾後,桌上的香爐緩緩飄出縷縷青煙,和書房裏一樣,也是淡淡梅香……
過了許久,還是不見商師逆,她開始四下打量起這個房間。她已經多少年沒進過這個房間,依稀還能看見那搖蕩著的珠簾,珠簾後男子懷抱著一個小女孩——那是她麼?不對,是她看見的這幅景象,肯定是妹妹。
此時珠簾半卷,裏麵有一張書桌,桌上放著——比翼劍。赤瀾提步走近,站在桌前。比翼劍靜靜地躺在劍鞘裏,她眼前卻仿佛展現出劍身上比翼鳥振翅而飛,好似在召喚自己的主人。不知不覺,已經伸手向它,正當她握住時……
“二小姐。”珠簾外,侯長羚叫道,嘴角勾著一絲笑。旁邊是商師逆,還有另三位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