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歧。”石太然緩聲喝道。
信風揚又露出一副威逼的嘴臉,“小兄弟,師父們都是如何教你的?就是讓你不說話,不搭理人的?”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圓缺低聲道。
聞言,石太然心裏偷偷一樂。
信風揚已經有些惱怒,說道:“這是讓你不說話的意思嗎!”
石太然反詰:“那信少俠認為是何意?”
信風揚微皺眉頭,心下有幾分不快,不再言語。
莫己見看底下吵了這許久,開口道:“孩子小,不懂事。這開軒曾給江湖帶來數十年的腥風血雨,現在不知又要惹出什麼事來。事關緊要,還需從長計議,不如請年掌門與眾弟子先下去歇息。”說時,便有道士上前引路。
信風揚卻不肯,言道:“既然莫真人也說事關緊要,就現在問個明白。開軒若落入奸邪之人手中,可是危害整個武林哪,誰能擔這個責任?鏢局,你,還是我?對孩子不能太放縱了,凡事還要以大局為重。”
石太然心疼圓缺,道:“反正他現在也不肯說,給點時間讓孩子好好想想。”
信風揚卻問道:“不知要如何想?”。
“圓缺是跟著貧道的,貧道定秉公處置。”石太然側過頭去,叫一聲:“姚師侄!”聞聲,一旁的小道士們便都瞪大了眼睛,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你主管三清觀規戒,圓缺便交給你了。”
姚自開領命:“是,師叔,自開自當秉公處理。”
“不知又是如何秉公?”這信風揚還不依不饒了。
姚自開嚴聲道:“罰圓缺在老子宮麵壁思過,跪於老君像前誦《清靜經》千遍。未完成,不準吃飯,不準睡覺。”每多說一個字,每多說一句話,小道士們便覺有根棒子一下一下敲在頭頂。
這下,信風揚總算滿意,卻又道:“好,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明日必須給個說法。”然後便與年默成辭別莫己見,出了三清宮。
眾人散去,三清宮隻剩下莫己見、他的三個弟子,還有圓缺。
莫己見緩聲問圓缺:“他們都走了,你可有話要說?”
“師祖。”圓缺抬起頭來,眼裏又泛起一絲躊躇,低下頭去,“我……”
見他不語,莫己見道:“圓缺,該不該說,說與不說,你自己決定。師祖不勉強你。你已經長大了,應該學會自己做決定了。先下去吧,隨你姚師兄去老子宮。你自己好好想想,用心想想,想清楚了,再作決定。”
圓缺退下後,莫己見吩咐道:“鍾恒,布置道場,給霍士遼做場法事。”又謂石太然:“太然,讓圓一去趟南山。”
石太然應道:“是,師父。師父是不是覺得來者不善?”
莫己見眉頭微蹙,歎息道:“事關開軒,又牽扯到五鎮派、武林三大世家和石門、飛鷹兩大鏢局,事情怕是要鬧大了。唉,誰能想到開軒又現世了呢?”
餘乙千眼中露出一絲鄙夷之色,道:“隻怕他們不是意外得知開軒下落,而是十多年來一直都在尋找。”
鍾恒則有些氣憤,“這年默成,十幾年前未當掌門時便深有城府,還詭計多端,善於計謀。誰想竟讓他接任了沂山掌門之位,現在竟抓著個孩子不肯放手。”
石太然哂笑道:“還一口一個武林,一口一個大局為重,把責任往一個孩子身上推,把一個孩子說成是武林罪人。虧他還是一派之首!出了事,就拉一個孩子當替罪羔羊,難道他們自己就不用擔責任了嗎?”
莫己見搖頭,言道:“若他們隻是想推卸責任,也就罷了。隻怕他們丟了開軒不甘心,還想要別的東西。”
聞言,幾人麵色沉暗下來,這當中似乎藏著一個所有人都不願意提及的秘密。
那廂,沂山派與會稽派的人都已安頓好。信風揚關上房門,道:“師父,那孩子太倔,嘴又笨,怕是不會說。或許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隻是瞧見個死人便埋了。咱們還如何查琴弦的下落?”
年默成在桌旁坐下,輕笑兩聲,道:“反正你大師兄已經飛鴿傳書,他在關外已奪得開軒。區區幾根絲弦,能有多玄乎,沒有開軒光有琴弦又有何用……就安心等著雲義把琴拿回來吧。”
信風揚垂下眼瞼,凝眉思索片刻,道:“可誰會搶在我們之前下手呢……唉,都怪我哥,查到開軒的下落就不應該告訴其他幾派。現在倒好,還要費勁再將琴搶回來,琴是拿到手了,可弦卻丟了。此事唯有五鎮派與三大世家知曉,說不定就是他們幹的。那時我若是在會稽山,決不會有這些麻煩!”
原來沂山與會稽兩派托了鏢,年默成又派沂山大弟子孫雲義率人劫鏢。正是他們在關外與刀疤率領的馬賊打起來,最終被俘。那時赤瀾手中拿的那張紙,便是逼孫雲義寫下的信,算準了時間飛鴿傳書。
年默成擺擺手,端起茶杯呷一口,緩聲道:“罷了!有了那小道士,事情或許會好辦些。他們若是追究起來,便把他交出去。”陰沉的眸子看著茶水升起的白霧,臉上露出鷹鷙之色,“說不定還能從三清觀釣出一條大魚來。”
信風揚湊近年默成耳畔,低聲道:“萬一那老道真舍得小徒孫呢?”
“走著瞧吧……”
這廂,圓缺被姚自開帶到老子宮。小道士們自然都跟著,方小飛心中不平,說道:“姚師兄,你也太狠了,《清靜經》一千遍哪!”
圓一又道:“明明是他們欺負人,冤枉圓缺,該罰的是他們。”
圓缺跪在老君像前,沒有理會師兄弟們的打抱不平,早已開始背誦。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曰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