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像是整個都凹下去的,眉毛頂出來比額頭都快高了。
“還有呢,她那個鼻子啊。那麼長一根,挺到天上去了,整張臉看著就嚇人的很。
“最難看的啊,是她那胸脯上的肉,掛在前麵跟兩個冬瓜那麼大。可看身量至多十三四歲呢,就是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掛住了。”
墨酣到廳堂外時就聽見一個年紀大些的粗使婆子在對著幾個小丫鬟,比手比腳地說些什麼。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小丫鬟們不禁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忽又覺得應該臉紅,幾人互相偷看了幾眼,紛紛憋紅了臉蛋。
“媽媽裏頭要是不需要人伺候你們便散了去。裏頭有客的時候圍在外頭說小話,媽媽聽見了可不會饒了你們。”墨酣可以理解背後八卦的心情,但是這麼多人嘰嘰喳喳的,聽著就頭大。她們也有眼力見,隨即就散了去忙手上的事情。
墨酣進去時看見覓瑤館的領家與蕭紉蘭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曹媽媽身邊站著一個女孩,看長相有些像白種人,放到後世來看絕對是個漂亮的外國蘿莉,穿上這一身的明朝服飾像是來中國求學的中華文化愛好者。幸好不是金發碧眼型的,不然外頭那些人該把人說成是妖精了。
這點世麵她是見過的,看見一個白種人長相的人最多有些疑惑,還不至於盯著人家看。墨酣很快也就醒過神來去與曹媽媽見了禮。
這種大氣的反應也讓蕭媽媽滿意,向她解釋道:“這是曹家姐姐從寧波帶來的,父親是佛朗機來的商人,故而長成這模樣。”果然是外國人。
墨酣不知道佛朗機是什麼國家,但來了這麼多年,腦子裏早就把所有學過的高中曆史、看過的小說電視劇裏關於明朝的東西都過了無數遍,也能猜到現在與明朝做生意的歐洲國家大概就是葡萄牙。墨酣不想顯得自己還認得外國人一樣,於是問道:“這個妹妹可會說我們的話?”
“她娘不是夷人,她也懂得禮儀,能說一些咱的話,不然我可不敢帶回來。”曹媽媽跟著解釋道。
墨酣看著這個怯生生的小蘿莉也有些憐惜。她莫名地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像是遇到了什麼能更好的變數。這時候其實應該恭維一句“媽媽運氣真好”或者“是個美人,媽媽這回可撿到寶了”之類的話。但是墨酣並不想說出口,她隻笑著看著曹媽媽,不接腔,默默退到蕭媽媽的身後。
“我也沒與夷人打過交道,教養什麼的可說不上。你若願意養在我這兒我便讓杜若管上她吃住便是。”蕭紉蘭又把話題轉到正事上。
“我是瞧著不想浪費一棵好苗子,放我那裏,我也調教不好。讓蘇容和洛真隨便教些胡琴胡舞便是,費不了你多少心機的。”曹媽媽連忙表明自己的打算。
蕭紉蘭表示知道了:“雲章那屋子空著就讓她住進去吧,墨酣你也日常照拂著些。”墨酣點點頭應下了。
曹媽媽見了了一件事,看了眼墨酣,歎了口氣。“說起來,我近日裏還有一起子煩心事。蛾秀這孩子從汪家回來以後覺得跌了身份,現在整日裏閉門不出,誰勸都不聽。我院子裏的生意可是不好過啊。”哎,還是她蕭紉蘭會教人。說起來墨酣不也是受了一樣的遭遇,她看著倒比以前還妥帖大方了。
墨酣聽了這話,心裏不免有些惴惴不安。這是,在問蕭家有沒有什麼棄子,要轉手賣給她補曹蛾秀的空檔?看向她是瞄上她了?妙翠頂撞了蕭媽媽還關著呢,萬一把她給賣出去了要怎麼辦?一時間無數個念頭湧入了墨酣的心裏。
“說起來我這兒近來倒有一個調·教好的,隻是年紀略大了,我也發愁她的去路呢。”蕭紉蘭接了曹媽媽的話茬,墨酣心裏更加忐忑,年紀大了的那就果然是抱琴和妙翠啦。
是要現在求情,還是等俞洛真過來?墨酣心裏恨起這個沒有手表的時代了,連個準確的時間都沒有,約人的時候晚了個十分鍾半個小時的還真是說不準。要是現在商量定了,等人來了也沒有用了啊。不管說得是誰,至少,先拖一拖吧。
“蛾秀姐姐也……”墨酣抽泣一聲,扭過頭,掏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臉,至少擋著眼睛不能讓人看出來哭了還沒眼淚,演技差隻能靠道具來補了。
這一下子,墨酣至少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看我不會說話的,招你難過。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是緣分不夠罷了,且放寬心吧。”曹媽媽側身看過去安慰墨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