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來的特別早,慘白的月光籠罩這大化坪鄉。街道上的鵝卵石反射著幽怨的光,一層薄如羽翼的冰凍蓋住了街道兩側的排水溝的低窪處。排水溝的寬處,沉澱的淤泥失去了白日裏的平滑,淤泥裏水分凍結起來,表麵形成一道道的龜裂,深的開裂處,錯落的布置著如梳篦般的冰棱。時而,刮來的寒風,直往脖子裏、袖口處、褲管裏鑽。
街道兩側的店鋪都已經熄燈休息了。此時,唯獨孫家茶行的閣樓的窗戶上映出微弱的光。閣樓裏,孫蓉娟穿著睡衣躺在床上,她注定要今夜無眠。
夜的寂靜讓她感受絲絲恐懼。孫蓉娟掀開被褥,坐在床邊,眼睛看著床頭櫃上的煤油燈裏閃爍的微弱的燈光發呆。
燈光似乎是浮現出下午的一幕幕:
孫蓉娟站在茶行門口,有些焦慮的看著遠方,心裏默默念叨著道:“爹呀,天快黑了,怎麼還沒有回來。”看著日頭西落,天色將晚,轉身回屋,提了個馬燈,走出來。
就在出門的時刻,迎麵碰到歸來的孫掌櫃。
回到屋內,孫蓉娟放下馬燈,給父親沏了壺茶。
孫掌櫃喝了兩碗茶水,解了路上的困乏和口渴,笑著對孫蓉娟說道:“蓉娟,老爹我終於可以放下這麼大的家業,回老家好好歇歇了。”
坐在床前的孫蓉娟想到這兒,一陣悲涼襲上心來,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鹹的,一股腦都湧上來了。
孫蓉娟心中動搖了,默默的念叨著:“要不,我就嫁了張師爺。”這個念頭剛一閃現,便打消了。
原來半年前,孫蓉娟見過張師爺一麵,就是這一麵,才有了後麵的故事。
時間回到運輸船打翻的消息傳到孫掌櫃耳朵裏的時候,孫掌櫃耗盡家資,償還了欠款,可是還有一大塊虧空。便找到張師爺借了銀兩救急。
這天,張師爺來到大化坪鄉辦事,順道來孫掌櫃家歇歇腳,喝喝茶。
正在櫃台後忙碌的孫掌櫃停下手中的活,將張師爺進門引到裏屋,吩咐孫蓉娟給張師爺泡了杯茶。
當孫蓉娟端茶進屋的時候,對張師爺說道:“張師爺,請用茶。”
張師爺一看到孫蓉娟,便被孫蓉娟的美貌和氣質吸引住了。便對對麵孫掌櫃說道:“這位姑娘可是令愛。”
孫掌櫃說道:“正是小女。”
張師爺不願意孫蓉娟端茶後離開,便指著牆上的字畫說道:“早聽說,孫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否賞臉一起觀賞觀賞屋子裏這幾幅字畫。”
孫蓉娟大方的回應到:“張師爺,都知道您是我們這兒的大儒,我這點東西,就不再您麵前丟人現眼了。”
張師爺說道:“不礙事,不礙事,字畫這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孫蓉娟挨不住張師爺的麵子,便留下來了。
孫掌櫃雖然心裏不高興,畢竟人家在自己危難的時候,伸出了援助之手,也就沒有拒絕。就在這時,門外來客人,孫掌櫃出門照顧客人去了。
當張師爺看到看到孫掌櫃去了櫃台,膽子變大起來了。借著探討詩詞的借口,靠近孫蓉娟,最終忍不住在孫蓉娟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孫蓉娟頓時感覺羞愧難當,推開張師爺,跑進閨房,坐在梳妝台前,拿起梳篦,狠狠的摔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張師爺偉岸高大的形象瞬間在孫蓉娟的心裏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猥瑣下流。
想到這裏,孫蓉娟隻覺得臉頰滾燙,伸出雙手,拍拍臉,活動一下身體,就感覺渾身有些寒意。正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瞧見閨房的窗戶。心中感到一絲溫馨,臉頰也露出了微笑。
孫蓉娟站起身來,穿上見到國峰那天穿的衣服,推開窗戶,站在窗戶前,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陷入了回憶。
幾天前,相同的是站的位置和茶行,不同的是時間和姑娘的心情。
當國峰趕走了李嬸,麵露害羞的接過瓷杯後,孫蓉娟來到了閨房裏,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拿起梳篦梳理梳理頭發,整理整理衣服。這時,聽到屋外馬兒嘶鳴的聲音。孫蓉娟趕緊跑到窗前,打開窗戶。但見:
夕陽瀟瀟藏暮靄,
浮雲蕩蕩露霞光。
道遠稀落行客少,
街頭少年牽馬行。
駿馬嘶鳴聲萬裏,
少年英俊眼前身。
臉頰緋紅似胭脂,
心如戰鼓齊擂鳴。
蓉娟一見心羞澀,
盼君回頭雙目對。
國峰心念俏佳人,
回首欲把倩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