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內宮財政(2)(2 / 3)

在額外上貢中,我們還要附帶提及唐代流行的所謂“進奉”。唐玄宗在位,始在內廷設大盈、瓊林兩庫,以貯貢獻品。王邠佐任戶口色役使,“征剝財貨,每歲進錢百億,寶貨稱是。雲非正額租庸,便人百寶大盈庫,以供人主宴私賞賜之用”(《舊唐書》卷四八《食貨上》)。肅宗時,第五琦為度支鹽鐵使,“故事,天下財賦歸左藏,而太府以時上其數,尚書比部複其出人”。而當時京師豪將強索國帑,第五琦窮於應付,他於是請以全部財賦收入盡屬大盈庫,“供天子給賜,主以中官,自是天下之財為人君私藏,有司不得程其多少”(《新唐書》卷四一《食貨誌一》)。德宗時,始接受楊炎的建議,將天下財賦的管理權複歸有司,度宮中經費多少,量取三五十萬奉人大盈庫。然自肅宗至德以來,“四方貢獻,悉人內庫,權臣巧吏,因得旁緣,公托進獻,私為贓盜者,動萬萬計”(《新唐書》卷~四五《楊炎傳》)。內庫(大盈庫)成了龐大的皇家私藏。德宗建中四年,徑原兵變,皇帝倉皇出逃到奉天,在行宮創立二庫。“朱禮比既平,於是帝屬意聚斂,常賦之外,進奉不息。劍南西川節度使韋皋有‘日進’,江西觀察使李兼有‘月進’,淮南節度使杜亞、宣歙觀察使劉讚、鎮海節度使王緯、李皆徽射恩澤,以常賦入貢,名為‘羨餘’。至代易又有‘進奉’。當是時,戶部錢物,所在州府及巡院皆得擅留,或矯密旨加斂,滴官吏、刻祿稟,增稅通津、死人及蔬果。幾代易進奉,取於稅人,十獻二三,無敢問者。常州刺史裴肅鬻薪炭案紙為進奉,得遷浙東觀察使。刺史進奉,自肅始也。劉讚卒於宣州,其判官嚴緩傾軍府為進奉,召為刑部員外郎。判官進奉,自緩始也。自裴延齡用事,益為天子積私財,而生民重困。”(《新唐書》卷五二《食貨二》)進奉多是以正賦之外,尚多羨餘的名義進行的。憲宗以後,遂成常例。“藩府代移之際,皆奏羨餘為課績,朝廷因為甄獎”。(《文獻通考》卷二二《土貢一》引張潛疏)這種作法一直沿行到宋代。如宋神宗元豐年間,諸路在皇帝生日同天節及南郊大禮中,兩次進奉共金銀錢帛二十七萬三千六百零八貫匹兩,其中金二千一百兩,銀一十六萬五千四百五十兩,折銀錢一萬八千二百五十九貫七十七文,匹帛八萬七千八百兩。(《文獻通考》卷二二《土貢》引畢仲衍《中書備對》)宋朝宮中置封椿庫,太宗複以左藏北庫為內庫,改封椿庫為景福內庫以屬之。仁宗時有奉宸五庫之設,神宗又增設元豐庫。朱元璋讀《宋史》,曾就內庫之設,嚴厲地批評說:“人君以四海為家,因天下之財,供天下之用,何有公私之別?太宗,宋之賢君府複如此,他如漢靈帝之西園,唐德宗之瓊林、大盈庫,不必深責也。宋自乾德、開寶以來,有司計度之所缺者,必藉其數以貸於內藏,俟課賦有餘則償之。凡有司用度,乃國家經費,何以貸為?缺而許貸,貸而複償,是猶為商賈者,自與其家較量出人。及內藏既盈,乃以牙簽別名其物,參驗帳籍。晚年出簽示真宗曰:‘善保此足矣。’貽謀如此,何足為訓?曰:“慎厥終,惟其始。’太宗首開私財之端,及其後世困於兵革,三司財帛耗竭,而內藏積而不發,間有發緡錢數十萬以往軍資,便以為能行其所難,皆由太宗不能善始故也。”(《洪武禦製全書·寶訓·評古》)不能不說朱元璋在這個問題上比趙光義站得更高一些。但是,作為一個家長式的專製皇帝,朕即是國屈也就是家。他倆之間認識的距離池隻是五十步與百步之間,本質是沒有差別的。

在貢獻中,還有是來自邊境四夷或周鄰的與國的。當時概視為朝貢,被當成政治上臣服的象征,是遠服、夷服來修職貢。曆史上的中國皇朝,大多並不把開邊擴土作為政治上的追求,而是把四夷賓服、萬邦來朝美化為自己德治成功的標誌。因此,多方招徠;而對來者無不優劄,厚予回賜。於是異域的珍奇、怪獸、名馬、香料、珠玉等等,遠道而來。這實際上是一種國際或與邊遠首領間的官方貿易。中朝的皇帝,除了在獵奇與政治上得到滿足外,為此而所費不貲,而且在運輸、招待等方麵,為老百姓帶來很大的負擔與痛苦。

三、宣索,即皇帝遣派中官或使者持聖旨直接向臣民、有司宣取財貨,實際上就是強取、強索。唐敬宗寶曆二年,“宣索左藏見在銀十萬兩,金七千兩,悉貯內藏,以便賜與”(《資治通鑒》卷二四三)。明神宗萬曆中,禦用不給,而左藏已虛,乃“今日取之光祿,明日取之太仆”(《明史》卷二三五《孟一脈傳》)。唐德宗為討軍閥王承宗,以貢獻的形式,大肆向度支鹽鐵並諸道索取所謂“助軍錢”;及平,又索取賀禮及助賞諸物。此強取於百官者也。朱麵力為宋徽宗措辦花石綱,江南“士民家一石一木,稍堪玩,即領健卒直人其家,用黃封表識。末即取,使護視之,微不謹,即被以大不恭罪。及發行,必撤屋抉牆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異,共指為不祥,唯恐芟夷之不速。民預是役者,中家悉破產,或鬻賣子女以供其須”(《宋史》卷四七○《佞幸》)。此強取於鄉民者也。中唐時期,內宮取物於市,以宦官為宮市使,“兩市置‘白望’數十百人,以鹽估敝衣、絹帛,尺寸分裂酬其值。又索進奉門戶及腳價錢,有賁物人市而空歸者。每中官出,沽漿賣餅之家皆徹肆塞門。”(《新唐書》卷五二《食貨二》)自居易的名篇《賣炭翁》,描寫的就是公開的匪行。明神宗時,稅監遍天下,芊視商賈懦者肆為攘奪,沒其全資”。“又立土商名目,窮鄉僻塢、米鹽雞豕,皆令輸稅。”此強取於商民者也。金世宗大定中,“立強取諸部羊馬法”(《金史》卷八《世宗紀》)。此強取於北部邊民者也。唐時所謂“白著”,就是稅外的橫取。(《新唐書》卷一四九《劉晏傳》)高雲《白著歌》:“上元官吏務剝削,江淮之人多白著。”(《求闕齋讀書錄》)“上元”就是唐肅宗的年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