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領導請求一個助手幫忙,這怎麼好推辭呢?
這裏有一個背景,那時正是1953年,從北京刮下了一陣風,要批教條主義。
軍事學院的一些學員們也紛紛向學校提意見,要批判照搬蘇聯一套的教條主義。
所以這次講課更具有很大的風險。
第二天,陶漢章拿著《斯大林軍事科學的優越性》講稿走進坐滿了高級領導的課堂時,眼睛不禁濕潤了。劉伯承早已坐在講台的一側微笑地望著他。開課的鈴聲響後,劉伯承還過來給陶漢章倒了一杯水,輕聲說:“你就像在前台演戲一樣,我在後麵給你‘把風’!如果他們提問題,你不要回答,我來回答。”
後來劉伯承果真挨了批,在軍委擴大會上流著淚作檢討。陶漢章當然也未能幸免於難,他成了搞教條主義的黑幹將。這也是陶漢章將軍20多年沒有寫東西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坐著轎子參加革命
1933年冬,在一條通往湘贛邊區的崎嶇山路上,行進著一頂慢慢悠悠的轎子。轎子裏坐著一位穿長袍、戴禮帽的先生,麵孔白淨,眉清目秀。
他,就是前往投奔紅軍的青年陶漢章。
“我是坐著轎子來參加革命的,”陶漢章將軍告訴我,“這在當時的根據地可成了大新聞啦!”
我們知道紅軍隊伍中大多是工農分子,他們都是赤著腳來參加革命的,而陶漢章卻坐著轎子來參加革命,這放在現在也是新聞。近年來,我采訪了100多位老將軍,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所以任弼時政委很重視,他當天就接見了我,”陶漢章將軍繼續回憶,“任弼時告訴我,知識分子要工農化,要準備吃苦,要準備打仗。”
將軍出生在五代書香世家,祖父是清朝翰林,父親當過江西國民議會議長。
本來他完全可以在家過富足安穩的生活,但他不願在家裏“舞文弄墨”,偏要到紅軍隊伍中去“舞刀弄槍”。
到了紅軍隊伍後,他沒想到事與願違。一心想“舞刀弄槍”的他卻唱起了“舞文弄墨”的角色:湘贛軍區紅軍學校教員、主任教員,湘鄂川軍區紅軍學校教務主任、軍事總教;慶陽步校隊長兼教員;抗日軍政大學第二分校教育科長、訓練部副部長;晉察冀軍區軍政幹部學校副教育長,華北軍政大學教育長……陶漢章“舞文弄墨”還真弄出了名堂來。他在從事軍隊教育工作中先後編著的七本書都走向了戰場,在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然而,正因為“舞文弄墨”,使他的“成分”老被打入另冊,一有什麼運動,便首當其衝地挨衝擊。
“文化大革命”中,陶漢章將軍受林彪、“四人幫”的迫害,身陷囹圄。1971年平反出獄,那天正好過重陽節,老將軍有感而發,揮筆寫了一首詩:
幾度重陽幾度秋,壯士暮年心悠悠。
願挑重擔肩重任,自愧無功著輕裘。
盛世伯樂應常有,度外滄桑任去留。
讀罷馬列出書塾,輕帆穩舵泛中流。
不知怎麼這首詩傳到了葉劍英元帥那兒。葉帥讀著讀著笑了,他說:“詩是好詩,就是有點牢騷。”
1993年初,在葉帥的推薦下,陶漢章將軍被調到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政大學任副校長,繼任軍事學院副院長、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