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的傷亡比預想的要小得多?”
胡奇才將軍陷入了沉思:“我們除了用最強的連、營、團堅守陣地,同時不斷組織步、炮協同下的反衝擊,積極防禦,大量殺傷敵人。我軍在陣地前沿消極死守不行,反衝擊遠了也不行;不反擊,敵人會把工事築到我們工事前,一下子就可以衝進陣地;衝擊遠了回不來,有被敵人吃掉的危險。所以我們每天用望遠鏡盯住敵人的動態,命令有關團、營和炮兵適時組織反擊,把敵人推出1000米以外,而後晚上再派一個班或組,在敵人的來路上埋設地雷,便於我及早發現敵人進攻。
“此次戰鬥中,縱隊炮兵團和師、團的炮兵營、連,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炮兵事先測定了各種目標,隻要步兵提出要求,不論白天黑夜,隨時支援。炮兵支援步兵,重點是打敵人的第二梯隊,把第二梯隊攔阻或打掉,進攻的敵人就沒有後勁了。
“作為指揮員要腦活腿勤,邊打邊調整。28團守鐵路橋頭堡,地形開闊,傷亡較大,我們及時令30團換上。30團打了一天,又令29團接替。這樣,雖然橋頭堡幾度出現丟失的危險,都沒有被敵人奪去。”
……
據說在國外,有關機構為了研究某一場戰鬥,幾乎找遍了所有參戰人員,口述筆記,建立檔案。可惜,我們現在很少有人重視這些了。
四縱,就是塔,就是山
“一場戰爭的勝負,還取決於參戰士兵的勇氣、決心和犧牲精神。在極其危急關頭,天生具有無畏氣概的人隻是少數。對大多數人來說,這種勇氣的產生要靠紀律和覺悟。塔山阻擊戰前,我們部隊進行了‘兩憶三查’的新式整軍運動,指戰員的政治覺悟空前高漲,他們在自己的潛意識中都打下了這樣的烙印:在最後的關頭,寧可一死,也不臨陣退縮,受人恥笑。”
隨著胡奇才將軍的回憶,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幕幕氣壯山河的畫麵——:整整六晝夜,不下10萬發炮彈和難以計數的子彈在彈丸之地的塔山穿梭、飛落、碰撞。房子炸飛了,樹幹削斷了,整片整片的高粱“唰唰”地倒下,連一根完整的高粱秸也沒有了。
——增援高家灘,敵人的炮彈在我軍的戰士中“咣咣”的炸,4連、5連和一個警衛排的指戰員冒著炮火前進,跑著跑著人就飛起來了。不到500米距離,被炸倒了200多人。僅一天,全團就傷亡700多人。
——鐵路邊的橋頭堡陣地,前沿隻能展開一個排的兵力。一個排打光了,再增援一個排:打光了,再增援。一個團2700多人,兩天下來,隻剩下175人。
——28團1營2連指導員程遠茂帶一個加強排,堅守6個碉堡和500米的戰壕,打退敵人8次集團衝鋒,50多人最後隻剩下了7人。撤出陣地後,7個人還能走能跳,能吃能睡,就是傻乎乎的,因為耳朵都被震聾了,什麼也聽不見。
——28團5連指戰員同敵人麵對麵拚刺刀10餘次,然後把敵人的屍體壘成掩體,保住了陣地,而我方100多名戰士長眠於塔山。
——我守備7號陣地的36團5連在我方炮火的有力支援下打退敵人多次集團衝鋒。這個陣地打到最後隻剩下連長焦連九一人,耳朵震聾了,眼睛、鼻子鮮血淋淋。增援部隊上來後,他還在大喊大叫:衝啊!打呀!
——35團兩位戰士在一次反衝擊時,一個雙眼被炸瞎,一個雙腿被打斷。奇跡便由此而出現:沒有眼睛的背著沒有腿的,兩個殘疾人的聯合體各取所需,一直堅持戰鬥到最後。
……
塔山,無塔也無山。
4縱,就是塔,就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