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神偷俠盜(3 / 3)

書說簡短,單說在天黑之後,五指山的軍營裏是燈火通明。孫永勤大擺宴席,為東北義勇軍和豆腐閻王等人接風洗塵,歡迎其加入抗日救國軍。

主桌設在軍部,由孫永勤、關元友、趙四川、王殿臣等救國軍首領作陪。前些日子加入救國軍的單英和“關東三呂”因都是東北人,也被安排在了主席。席間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彰顯著一派綠林江湖的豪氣。

酒酣耳熱之計,馬大姐端著一盆小雞燉蘑菇上了桌。就見她順桌掃了一圈,爽朗的笑著說:“聽說是東北義勇軍的兄弟們來熱河投到孫軍長的旗下。特意接我上山來做幾個東北菜招待兄弟們。也不知我這菜做的咋樣,地不地道。”

“地道,地道。尤其這粉條燉肉,香!吃著解饞。”豆腐閻王等人搶先稱讚馬大姐的手藝,東北義勇軍的人也跟著叫好。

馬大姐說:“是味不是味的兄弟們就將就著吃吧。快嚐嚐這小雞燉蘑菇。在東北有句話,叫姑爺上門,小雞沒魂。這可是東北專門招待新姑爺的一道菜呀,今天我特意做給東北老鄉。來來來,都動筷子。”

大夥先後伸筷,邊吃便交口稱讚。馬大姐看了關元友一眼說:“兄弟們就別再捧大姐了。俗話說,巧婦難做無米之炊。這都是孫軍長的東西好。”

豆腐閻王等人這才又忙溜向孫永勤表示謝意。關元友代孫永勤說:“以後大家就在一個鍋裏輪馬勺了,一家人就別客氣了。到是馬大姐大老遠的專程趕來,辛辛苦苦的給下廚做菜。我們怪不落意的。來來來,馬大姐。菜也做得差不離了,快坐下跟大夥喝兩盅。”

東北女人性格豪爽,毫不扭捏。經關元友一讓,馬大姐便拉個凳子坐下來,隨手拿過一個海碗倒滿酒說:“好,我馬寡婦從東北來到熱河兩年多了,今天總算見著家鄉人了。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今天就陪著家鄉人好好喝喝。好,我先飲為敬。”

說著話,馬大姐端起酒碗便“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然後用衣袖把嘴一抹,衝桌上東北義勇軍的人說:“兄弟們,喝!”

那些東北義勇軍的人見狀,隻好端起碗來,抿了一小口。馬大姐說:“這哪像咱東北爺們呀,大點口。”

可那些人卻相互看看,不想再喝。馬大姐便有些不高興的說:“怎地?瞧不起大姐呀?”

這時豆腐閻王等人趕緊端起酒碗說;“我們敬馬大姐一碗。”可馬大姐卻說:“還沒輪到你們大西北的,這是我們東北老鄉喝的。”馬大姐隨後端起酒碗衝那些人說:“大姐上桌子晚了,剛才那兩口算我自罰的。來,這次咱們一塊來。”

說話間,馬大姐一仰脖,居然下去了半海碗。頓時引來陣陣喝彩:“好,馬大姐好酒量!不愧是東北人,痛快!”

那些東北義勇軍的人更是目瞪口呆,相互對視著大眼瞪小眼,越發不敢端酒碗了。這時,單英和“關東三呂”見冷了場,趕緊端起酒碗衝那些東北義勇軍的人說:“看看馬大姐一口就下去了半海碗,咱東北爺們也得有點尿性。來,一起幹了這碗。”

說著話,就見單英和“關東三呂”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幹了碗中酒。那些東北義勇軍的人一時被擠了旮旯,隻好端起碗來,喝了兩口說:“實在對不起馬大姐,我們真沒那麼大的酒量,確實幹不了。”

馬大姐說:“甭跟大姐這裝了,咱東北爺們哪有沒酒量的。是大姐差事咋的?”

“不不,大姐別誤會。是我們義勇軍有軍規,不讓喝大酒,怕誤事。習慣了……”

“奧,是這樣呀?好,那大姐也不能壞你們的軍規。那趕緊吃菜,這小雞燉蘑菇和豬肉燉粉條子都是地道的東北菜,多吃點。”

馬大姐邊讓菜邊跟他們嘮了起來:“兄弟們都是哪圪墶的?家裏都有什麼人呀?”

“關東三呂”搶先說老家是錦州的,單英說是老東北軍的,張作霖大帥手下,九一八後來了熱河。可那些東北義勇軍的人卻支支吾吾的搪塞著不肯說出老家在哪,說是怕家人受連累遭日本人的報複。

見這麼說,馬大姐不便再問。便轉向跟豆腐閻王等和孫永勤、關元友等救國軍首領敬酒。感謝救國軍打鬼子給老百姓撐腰。一圈下來,一碗酒便見了底。這時馬大姐好似有了醉意,又倒滿一碗酒,說要跟東北老鄉喝個痛快,來個一醉方休。可那些東北義勇軍的人隻是應付著淺嚐輒止。馬大姐便帶著醉意說:“不知兄弟們在東北跟的是誰的隊伍,竟然還不讓喝酒。是馬占山?還是老北風?”

東北義勇軍的人愣了愣說:“老北風,對老北風。”

“奧,原來是老北風呀?老北風我見過。我當年在奉天開客棧時,他在我那裏住過。老北風有三件寶你們知道嗎?”

東北義勇軍的人搖搖頭,馬大姐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說:“整個東三省的胡子(土匪)都知道老北風有三件寶,寶馬、快刀、酒葫蘆,你們會不知道。”

“奧……馬大姐說的是這個呀,知道,知道。”

馬大姐見他們一個個隨聲附和的,不由打了個沉疑說:“他整天在腰上掛個酒葫蘆,卻不讓手下弟兄喝酒,這算哪家子規矩呀?”

“這都是為了抗日,對,為了抗日民族大業。”

這時,孫永勤端起酒碗,衝大夥說:“好!東北義勇軍的弟兄們說得好,為了抗日民族大業,咱幹了這碗酒。”

言畢,孫永勤帶頭幹了。見軍長幹了,大夥便紛紛端起碗來,先後幹了碗中的酒。之後,賓主互敬互讓,開懷暢飲。直到午夜時分,大家盡興而散。

東北義勇軍的人和豆腐閻王等暫被安置在軍部院內。豆腐閻王等見孫永勤名義上是為他們和東北義勇軍的人擺酒接風,實際上東北義勇軍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角,而他們幾個不過是外滋而已。不免心情鬱悶,酒就喝多了。散席時早已是爛醉如泥,被救國軍的戰士連抬帶攙的給送進了房間。同時馬大姐明顯也喝高了,隻喊著“我沒醉”,還一再纏著東北義勇軍的人拚酒,不肯善罷甘休。關元友隻好讓沈詩雲和趙秀風硬架著她回了醫務處。

單說沈詩雲和趙秀風把馬大姐架回醫務處後,本以為她真的喝多了,便想把她扶到炕上趕緊休息。誰知馬大姐卻猛地掙脫著說:“不好!那夥人有問題。”

因軍師已提前跟沈詩雲說了接馬大姐上山的目的,她知道馬大姐是說東北義勇軍那夥人,不由心裏一緊:“咋?莫非他們不是東北義勇軍的?”

“肯定不是。”

“你咋這麼肯定?大姐。”

“因他們根本就不像東北人。”

“咋呢?我聽他們說話是那個味呢,也跟你差不多。”

“你們是聽不出來,可我一聽就知道他們是裝的。再說,東爺們哪有不能喝酒的?”

“他們不是說東北義勇軍有軍紀嗎?”

“拉倒吧,老北風是胡子出身,他的隊伍還能不讓喝酒。我敢肯定,他們不可能是老北風的人。”

“可你說的老北風哪三件寶,他們不是也都知道嗎?”

“毛病就出在這。”馬大姐說到這憋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哪有老北風的三件寶呀?那不過是我瞎編出來故意試探他們的。不想他們還真就順杆爬起來了。這正好說明他們根本就不認識老北風。”

“那他們會是啥人?”

“反正不像好人。你看他們說話時吞吞吐吐的那個樣子,還有他們看人那個眼神,都帶著一股陰毒的殺氣。你們放心,我馬寡婦開客棧見的人多了。好人壞人一眼就看個八九不離十。”

聽馬寡婦這麼一說,沈詩雲覺得這是非同小可,得趕緊去向軍師報告。想到這,她到炕上行李底下拿出趙四川做定情之物送他的那把貼身錯金短劍就往外走。趙秀風說:“我去吧詩雲,好歹我打仗比你多,遇上事我能對付。”

“別了,你功夫比我好,還是在這照顧馬大姐吧。”

沈詩雲說著話就往外走,趙秀風在後看說:要不你把槍帶上,也好壯壯膽……”

“不用,我拿著這把短劍就行了。”

說話的空,沈詩雲已經到了屋外。馬大姐趕緊催趕趙秀風說:“我這沒事,大妹子你趕緊跟沈軍醫去吧,這黑燈家火好有個伴……”

話剛說到這,就聽沈詩雲在外麵發出了一聲慘叫……趙秀風聞聲一步竄了出去,就見沈詩雲痛苦的呻吟著躺在當院的地上,一旁有一個蒙麵人正捂著肚子佝僂著腰踉踉蹌蹌的往大門口挪動著。

趙秀風急忙衝屋裏喊道:“大姐,趕緊把馬提燈拿出來。”一時被驚呆的馬大姐聽到喊她,趕緊手忙腳亂的從牆上摘下馬提燈來到屋外。這時趙秀風正坐在地上把沈詩雲抱在懷裏,焦急的喚著:“詩雲……詩雲……”

馬大姐連忙蹲下去用馬提燈一照,就見沈詩雲的前胸有一個刀口,正往外冒血……再一看臉,焦黃,沒點血色。就聽她用微弱的聲音說:“快……快……快去……告訴……軍師……”

趙秀風輕輕地把沈詩雲交給馬大姐說:“大姐你先照看詩雲,我趕緊去向軍師報告。”隨後起身,衝向那個蒙麵人。不想那個蒙麵人聽身後有人追過來,竟吃力地轉過身來,舉起手中戰刀,直向趙秀風捅了過來。

趙秀風迅速出刀相迎,和那個蒙麵人拚殺起來。幾個回合下來,趙秀風感到對方出刀的速度遲緩,力度不夠,明顯是受了重傷。可從招數上看出,對方使的是日本武士的套路。刀法凶狠詭異,招招直取要害。

趙秀風急著去跟軍師報告,無心戀戰。連連使出29軍大刀隊的“破鋒刀法”。不出幾個回合,便把那個蒙麵人給斜劈成了兩段。待她上前一看,原來在蒙麵人的肚子上插著沈詩雲那把錯金短劍。再扯下蒙麵,借著疏淡的星光一看,此人正是那夥自稱東北抗日義勇軍的人。

散席後,關元友悄聲跟孫永勤、趙四川、王殿臣等說軍師有要事相商。幾個人便一起來到軍師的屋裏。見軍師一臉凝重,心事重重的,不知所為何事。孫永勤不由心裏一緊,便幹咳了兩聲穩了穩神說:“這半夜三更的,軍師找我們來,到底有啥要事?”

軍師也跟著幹咳了兩聲,望著門口說:“等會便知分曉。但願是我多慮了……元友,都安排好了嗎?”

“嗯。”關元友衝軍師點頭“嗯”了聲,權作回應,便也目不轉睛的盯著門口。

見軍師說話藏頭揶尾的,而關元友他倆又跟又都盯著大門口,像是在等什麼人,也似在等著什麼事情的發生。人們的心裏不由疑竇叢生,屋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恰這時,就聽門外的崗哨厲聲問收到:“誰!幹啥的?”

“我,趙秀風。我有緊急情況要跟軍師報告,快讓我進去。”

一聽是趙秀風來了,軍師和關元友先後來到屋門口。就見趙秀風急匆匆的撞進來說:“軍師,大事不好。那夥人不是東北義勇軍。他們刺傷了沈軍醫。”

趙秀風這才把馬大姐的話和蒙麵人在醫務處刺傷沈詩雲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整個屋裏的人聽了不由大吃一驚。趙四川一聽沈詩雲被刺傷,一步竄出屋去,要急著去醫務處看沈詩雲。可他剛到院中,就發現大門口的兩個哨兵倒在地上,一個被削去了腦袋,另一個被斜劈成了兩節。趙四川立刻意識到是被摸了崗哨,敵人已經進了院。

他本能的喊了聲:“有情況!”隨後便抽出大刀,哈下身移動著八卦連環步機警的向四外搜尋起來。屋裏的孫永勤等人聽到喊聲,先後出屋,來到院中。他們背靠背的形成隊陣,手握大刀,轉著圈的在院裏搜索目標。

搜尋之間,突然從角落裏竄出幾個蒙麵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孫永勤他們殺將過來。

蒙麵人使的是日本戰刀,用的是日本浪人的武士刀法。招式霸道,凶狠逼人。孫永勤等當即以29軍大刀隊的“破鋒刀法”相迎。雙方短兵相接,戰在一起。拚殺了得有半個時辰,蒙麵人的氣勢漸漸弱了下來,而孫永勤等卻越戰越勇,直逼得蒙麵人隻有招架之功,沒有了還手之力。先是孫永勤瞅準機會,一個旱地拔蔥騰空而起。之後使出力劈華山之勢,把一個蒙麵人給劈成了兩半。接著關元友和趙四川、王殿臣等,也相繼發現了對方破綻,各自使出絕招,結果了對手的性命。孫永勤等剛剛收勢,喘息未定,又見一夥蒙麵人冒了出來。

這夥人全部是黑衣打扮,手使利劍。動如閃電,形如影子,忽隱忽現。招數十分詭異,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套路。明明見其就在眼前,可當你揮刀去劈去砍時,卻是一個幻影。在你與之交手,打鬥正酣時,對手忽悠一閃便沒了蹤影。當你一愣神的功夫,他又從你身後偷襲過來……這夥黑衣人,宛似一群幽靈,死死的纏住你,可又讓你因找不到攻擊的目標而感到無所適從,束手無策。稍不留神,他便乘機使出絕命殺招,直取要害。

孫永勤等人從未見過這等旁門左道的功夫,隻能憑著中華武術的傳統功底,以刀護身,疲於自保。

再說奉命在屋裏保護軍師的趙秀風,從窗戶眼看著這夥黑衣人的招數如此詭異乖張,變幻莫測,不由暗自吃驚。她悄悄向軍師請教到:“軍師,這群家夥使的是啥邪魔外道的功夫,我咋從未見過。”

軍師隔窗盯著院裏的情形說:“我也沒見過這種功夫,不過在古代兵書上曾記載說,東洋有一種‘忍術’,專門用來刺探軍情和暗殺,是日本武士的克星。從這些人出招的乖張詭異來看,很可能是日本的東洋忍術。”

“可有破解之法?”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任何招數都當有化解之法。不過我們對這種忍術知之甚少,至於如何破解就更是不得而知了。”

“那可咋辦?軍師你看軍長他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也正為此事著急呢。誒,我想起來了,在你們學的29軍刀法裏,是不是有個‘無極刀法’?”

“是呀?29軍的刀法共分兩套。一套是‘破鋒刀法’,另一套就是‘無極刀法’。咋,軍師是說用‘無極刀法’可破這種啥‘忍術’?”

“不敢肯定,但不妨一試。據說東洋忍術源自中國的《孫子兵法》,而在中國功夫裏,無極八卦主張憑力借力,以柔製剛,大象無形。靠無窮變化以化解對手招數……”

不等軍師把話說完,就聽趙秀風衝窗外猛地喊了一嗓子:“無極刀法!”

孫永勤等人經此提醒,立即使出‘無極刀法’,向對手頻頻出招。

此書前麵已經說過,“無極刀法”是29軍在喜峰口抗戰時,由29軍副軍長佟麟閣將軍親赴北平,特聘一代武術宗師李堯臣先生來軍擔任武術教官,給29軍大刀隊量身定做的一種實用刀法。這種刀法強化了一種理念:刀本是刀,可劈;刀亦為劍,可刺。出刀刀身下垂刀口朝自己,一刀撩起來,刀背磕開對手兵器,同時刀鋒向前畫弧,正好砍對手脖子。因為劈、砍是一個動作,對手來不及回防就中招了。

孫永勤等使用“無極刀法”果然奏效,不大工夫便抹了幾個黑衣人的脖子。這時,關元友提前安排在軍部院外的直屬隊聞訊趕來,投入了戰鬥。經過一場激烈的白刃肉搏戰,最終全殲了這夥黑衣人,無一漏網。後經扯去蒙麵辨認,這夥人正是自稱東北抗日義勇軍的那些人。並發現他們的臂上都有一個烏龜圖案的刺青,由此斷定,這些人定是龜田大佐派來的暗殺人員無疑。

戰鬥一結束,孫永勤等立即趕到醫務處去看沈詩雲。可沈詩雲因傷勢過重,已處於昏迷狀態,不省人事。在趙四川的一再呼喚下,才得以蘇醒過來。

沈詩雲慢慢睜開眼睛,望著趙四川吃力地說:“四川,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說著話,眼裏的淚水便溢了出來。

趙四川趕忙用手給他擦去眼淚說:“沒事的詩雲,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就見沈詩雲擺擺頭說:“沒用的……我知道我已經不行了,可我就是舍不得離開你……”

“不會,不會的,我們馬上就去醫院……”說話間,趙四川早已眼睛轉汗。他馬上把臉扭開,以免讓沈詩雲看見。可沈詩雲卻吃力的抬起手,替他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說:“四川,我想讓你辦件事……”

“有啥事以後再說,我們趕緊去醫院治傷。”說著話,趙四川便想抱起沈詩雲要走。孫永勤說:“四川,詩雲這個情況恐怕不能動。我這就下山去接醫生,你放心,我一定找一個最好的醫生來。”

“不用軍長,你別去……”沈詩雲掙紮著要起身,不想一用力,“哇”的吐了一口鮮血,便又昏了過去。此時,孫永勤已出了醫務處,飛馬下山而去。

但不知孫永勤此去可否能接來醫生,救得沈詩雲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