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陳家穀之戰的大體情況。楊老令公是絕食三日為國捐軀的,碰碑而死乃是藝術的虛構,這是沒有疑問的,但是,關於害死老英雄的那隻黑手到底是誰伸出的,人們卻有不同觀點,今天,我們不妨開庭審理此案,聽一聽穿越時空隧道來到當代的犯罪嫌疑人潘美和王侁是如何為自己辯護的。
■潘美如是說
對於楊業之死,不少網上和書中的文章認為是我出於嫉妒故意陷害楊業,以至於導致他兵敗陳家穀,被俘而死。我在此要嚴正聲明,這純屬無中生有,造謠汙蔑,楊業是受害者,我更是受害者,而且我被冤枉了一千多年,冤深似海,比起竇娥有過之而無不及。
首先說說所謂“嫉妒”的問題。說我嫉妒楊業,那簡直會讓我的同代人和了解宋史的人笑掉大牙,我憑什麼嫉妒他呀?大言不慚地說,我當時是你們現在常說的軍事家,在攻打南漢、南唐、北漢的戰爭中,我都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且我和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關係非同一般,按現在的說法,我們是“鐵哥們”,可以和我相媲美的隻有帥哥曹彬,這些王鞏的《隨手雜錄》中是有記載的,其中提到:“太祖無事時,常召潘美輩禁中議政,或與之縱飲,至令宮女解衣,無複君臣之禮。”又說:“太祖,太宗時,諸節度使皆解兵柄,獨潘美不解。”所以,當時我已經身居正一品的“檢校太師”,相當於現在的三軍總司令。而楊業的職務是“雲州觀察使,知代州事”,屬於正五品,相當於現在的一個軍分區司令。你說,我會去嫉妒比自己低四品的一個部下嗎?如果你是我,你會嗎?
下麵說說所謂“陷害”的問題。當時,在契丹已經攻陷寰州,兵勢非常強盛的情況下,楊業和監軍王侁在如何完成保護百姓內遷這個問題上發生了爭執,楊業建議潘美派兵從側麵出擊吸引遼軍,掩護主力和百姓迅速撤離,而王侁認為側麵迂回有失國威,極力要求派兵進攻寰州,正麵阻擊遼軍主力。我作為主將,無論支持楊業,還是支持王侁,都不存在有意陷害誰的問題,而且在他們的爭執中,我並沒有發言,雖然最後我默許了王侁的建議,但絕對沒有和王侁一起算計楊業。
楊業帶兵離開之後,我按照約定在陳家穀布下了伏兵,這充分證明我也支持了楊業的建議。後來,我們誤以為楊業取勝,王侁“欲爭其功,即領兵離穀口”,我“不能製”,於是,原定的計劃被打亂了。在這種情況下,孤軍獨守已失去作用,而且如果楊業取勝之後需要支援,我按兵不動坐失良機,造成的後果是我承擔不起的。在進退兩難的情況下,我“沿交河西南行”,走了二十裏後,得到了楊業兵敗的確切消息,才帶兵離開,原因是在楊業生死不明的前提下,如果我貿然出兵失利,不僅不能完成保護百姓內遷的任務,還可能引狼入室危及後方。在前進和遼軍拚命還是後退護民內遷上,我作為一軍之主不得不選擇後者。
可能有人會有這樣的疑問:為什麼你沒有製止監軍王侁帶兵擅自離開呢?這是因為監軍既不是我的副職,更不是我的屬官,而是皇帝的親信。他不但可以代表皇帝對在外的將帥進行監督和挾製,還有權處死有不軌之舉的武將,根本不會聽從我的命令。
俗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我默許王侁的建議,決策失誤,導致楊業陷敵被俘而死這是事實,但決策失誤和有意陷害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是不能混為一談的。所以,說我有意陷害楊業是完全站不住腳的。
■王侁如是說
近幾年,有不少人為潘美喊冤,認為我是造成楊業死亡的主犯,我聽說之後,心情憤懣不平,寢食難安,因為我冤哪,冤深似海,比《烏盆記》裏的那個屈死鬼還冤。
實事求是地說,戰役打響之前,我和楊業在對敵策略上的確有分歧,有爭執,有衝突。他認為遼軍兵力占有很大優勢,應當避免與其正麵交鋒,建議潘美派兵從側麵出擊吸引遼軍,掩護主力和百姓迅速撤離,而我認為側麵迂回有失國威,應該派兵進攻寰州,正麵阻擊遼軍主力。但是,我隻是一個監軍,隻有建議權,沒有決策權,決策權在哪兒呢?在西路軍主將潘美手裏攥著呢。最終,潘美表示楊業的分兵引敵策略太過冒險,不宜采用,而是采納了我提出的全麵阻擊之策,同時他答應按照楊業建議在陳家穀部署步兵強弩埋伏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