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四麵楚歌聲中兵敗垓下、自刎烏江的是劉邦而非項羽;如果在叔孫通導演的登基大典上麵南背北、君臨天下的是項羽而非劉邦,那麼,恐怕曆史上就會出現第二個荼毒百姓、焚書坑儒的秦始皇。因此,項羽的悲劇實乃百姓之幸運,天下之幸運,曆史之幸運,同時也是他個人的幸運,正是這種悲劇感造就了項羽永垂不朽、千秋萬代的英雄形象。
所以,我們不必為項羽惋惜。
不要隻為虞姬感傷
兩千年來,虞姬在億萬中國人心間一直是一個淒美哀怨的悲情美人形象。
據《史記·項羽本紀》記載,楚軍被漢軍圍於垓下,項羽聞四麵楚歌“則夜起,飲帳中。有美人名虞,常幸從,駿馬名騅,常騎之。於是項王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闕,美人和之。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另據《情史·情貞類》記載:“(虞姬和歌之後)姬遂自刎。姬葬處,生草能舞,人呼為虞美人草。”
後人讀虞姬故事,每每傷感於她“八千子弟同歸漢,不負君恩是楚腰”的忠貞,感動於她“碧血化為江邊草,花開更比杜鵑紅”的癡情,卻忽視了她像烏騅馬一樣是始終陪伴在項羽身邊的,也就是說,項羽的所作所為她都親眼看到了,親身經曆了,那麼,我們就要發出這樣的疑問:項羽犯錯甚至犯罪時,虞姬為什麼一言不發呢?
整個戰國時期雖烽火連天,戰爭頻仍,但從來沒發生過屠殺平民的暴行,秦朝末年這一暴行的始作俑者正是虞姬深愛且日日相隨的項羽,此人曾經先後三次在襄城、城陽、鹹陽大肆屠城,無論秦兵還是平民,一個也不放過,此外,他還有兩次殺俘的罪行,一次是在新安,坑殺秦軍降兵二十萬,一次是在破齊之後,活埋了大批已經投降的田榮部下。千萬生靈即將塗炭之際,陪在項羽身邊的虞姬為什麼一言不發呢?
不僅秦人痛恨項羽的暴行逆施,就連他擁立的楚懷王也對其種種惡魔行徑始終心有餘悸,這個青年楚懷王曾對大臣、將軍們憂心忡忡地說:“項羽為人,剽悍猾賊!項羽嚐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坑之!諸所過之處,無不殘滅!”因了這番評價,項羽對他恨之入骨,先以“義帝”名目將青年楚懷王架空,之後又毫不留情地將他殺害。楚懷王被害之際,忠誠於國的虞姬為什麼一言不發呢?
作為一個心思縝密、感情細膩的女性,虞姬應該知道“亞父”範增對項羽一片深情、忠心耿耿,但在範增的逆耳忠言和妙計良謀一次次被項羽拒絕摒棄時,虞姬也沒有站出來勸諫,仍然保持著她一貫的一言不發的態度。
於是,虞姬不禁令人想到現在描寫漂亮女演員時常用的一個專有名詞——花瓶。彼時彼地,虞姬一言不發。此時此地,筆者不禁要說:兩千年後的我們在為虞姬傷感之餘,是不是應該更深入、更全麵地審視一下這個人物呢?
李廣為何不得封侯
飛將軍李廣是中國曆史上一位傳奇式的悲劇人物,他自“結發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一生戎馬倥傯,名揚漢匈兩國,卻至死不得封侯。後人為之不平,為之惋惜,為之歎詠,“初唐四傑”之一的王勃在《滕王閣序》中更是寫出了“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千古名句,進一步把飛將軍的悲劇形象定格在人們的內心深處。
那麼,李廣為何不得封侯呢?有人認為是因為李廣在任隴西太守時殺過已經投降的800名羌人。此論源於李廣請教的一位相麵先生王朔之言,明顯帶有因果報應的宿命論色彩,雖在日本史學界相當流行,但屬於不攻自破的謬說。
有人認為是因為李廣胸懷不夠大度,公報私仇,找借口殺了曾經輕侮過他的灞陵尉。此說似以小節論大端,難以令人信服,古往今來重大節而失小節的人中成功者多矣!
有人認為是因為李廣治軍不嚴,非也。李廣帶兵作戰時雖然不講軍陣,表冊文書大多省略,但他對關係士兵生死、百姓安危的征戰大事還是非常嚴肅謹慎的。南宋大學者葉適曾對此作出辯駁:“李廣自用兵,人所不及,世或以常律論之,固非矣。”就是說,李廣用兵有自己高明而獨到的一套方法,不能以常理看待。
有人認為是因為李廣是“常敗將軍”,此論尤其荒謬。試想,匈奴兵將畏之喪膽,譽之為“飛將軍”的李廣怎麼可能是個“常敗將軍”呢?如果真的如其所言,王昌齡就不會高唱“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盧綸也不會寫出那一首首膾炙人口的《塞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