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天道:“正是如此。”
回風道長麵露得色,繼續道:“至於顧靈和衛珠子就更不可能,如果他們是天聖教的走狗,又何必到了峨眉山上再對衛瞭子下毒手?”神無天道:“道長所言是也。”
回風道長猛的吃了一驚,道:“難道?”神無天皺眉道:“道長如何想?”
回風道長定了定神,道:“既然如此,殺死衛瞭子的,必定就是葉氏三兄弟。”
神無天吃了一驚,道:“他三人雖沒有不在場的證據,可是一派宗師,料想不會……”
回風道長冷笑道:“年輕人心思總是這般單純,知人知麵,誰知人心?”
神無天道:“可是單憑這一件事情,縱然他們有嫌疑,也絕無法認定就是凶手。”
回風道長道:“這……”他略一遲疑,又道:“難道這些日子,峨眉山上再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神無天道:“並無事情。”荷露卻道:“無天哥哥,你怎麼忘了,方才……”她話未說完,普難大師已將飛刀遞到了麵前。
普難道:“你看這飛刀。”飛刀閃著銀色的光芒,在黑暗裏格外的顯眼。
回風道長眼睛裏閃現出了光芒:“這是何物。”神無天將方才遭到偷襲之事說了一遍,回風道長更加興奮,道:“這是暗器。”神無天點頭。
回風道長又道:“什麼人最擅長使暗器?”神無天麵色凝重,遲疑了一下,才道:“天劍門?”
回風道人道:“不錯。”神無天和普難大師麵色都已變了。
荷露皺眉道:“可是天劍門用的暗器,都是銀針飛鏢之類。”
回風道長不屑道:“難道他們要殺人,卻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是否會暴露?他們難道換了飛刀,就不會用暗器了,就殺不死人了嗎?”
荷露道:“道長的意思,難道是說他們故意將暗器換成飛刀,來掩飾身份?”回風道人點頭道:“隻怕有這個可能。”
神無天道:“可是他們有何動機要殺我?”
回風道人笑道:“年輕人總是這樣,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他看著神無天的眼睛,道:“我北鬥門以及武當,崆峒,點蒼,四大山莊都遭到天聖教毒手,隻有峨眉,少林,天劍,惡狼四派尚未有人遇害,你現在好歹也是狄靖天的高徒,代表著惡狼門的未來,你覺得天聖教會沒有殺你的心思?”
普難大師道:“此言不錯,神少俠,如今你已是江湖中舉重若輕的人物,天聖教必定視你為眼中釘,你的確該小心些才是。”
神無天苦笑道:“晚輩多謝兩位前輩提醒。”
回風道長又道:“再聯係到武當派遭到的大劫,他們豈非是被天絕地滅針所害?雖然葉翎自稱是玄明道人拿武功秘籍與他交換的,又有誰能作證?他說玄明背叛武林,投靠天聖教,哼,如今死無對證,豈不是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普難沉思一下,道:“道長言之有理,雖然貧僧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以貧僧看來,武當玄空道長為天絕地滅針所害,天劍門已是嫌疑最大,咱們縱然不能冤枉好人,也決不能不對他們起一點疑心。”
神無天沉默無語。他雖然不敢相信天劍門有通敵之嫌,但是回風道長的推測,無疑也有些道理。
荷露道:“道長的意思是?”
回風道長道:“葉翎這個人有個綽號叫做‘寒風’,平日裏做事情經常無情無義,他窺覷別家武功早已不是什麼秘密,隻怕這次又是為天聖教所誘惑,故而要對咱們下手。”
神無天沉思良久,緩緩說道:“道長的分析,句句都有道理,晚輩雖不敢相信,卻也無可辯駁。”
回風道長嗬嗬一笑,道:“既然你現在已知道,就請多多監視他們吧,貧道相信,他們遲早會露出馬腳!”
深秋的夜,寒冷的風。走在路上的行人,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冷。
神無天隻覺得心境比寒風還要冷。
荷露縮著身子,邊走邊說道:“無天哥哥,回風道長所言真的可靠嗎?”
神無天皺眉道:“他說的句句在理,隻是我卻仍然不敢苟同。”
荷露道:“可是普難大師似乎很是讚同他的意思。”
神無天點頭道:“不錯,普難大師既然也讚同,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隻是咱們一定要謹慎些,若是冤枉了好人,隻怕要讓親者痛而仇者快了。”他麵色擔憂,又道:“我隻怕回風道長心高氣傲,一時衝動,萬一他……”說到此處,卻又覺得後麵的話似乎並不吉利,是以說不下去。
荷露點點頭,又看著神無天,滿臉俱是擔憂之色:“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無論天劍門是否與天聖教同謀,你卻已經成為了天聖教的暗殺目標,若不是普難大師,隻怕……”她看著神無天一雙明亮的眼睛,忍不住撲倒在他懷裏,顫抖的聲音道:“你若是有什麼事情,叫我如何是好?”
神無天輕聲笑道:“莫要害怕,我的運氣一向都比別人好些的。”他輕撫著荷露的秀發,又道:“天氣寒冷,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荷露點點頭,忽然道:“無天哥哥,前麵左轉就是無相大師的房間,咱們既然路過,為何不將方才所討論的事情向他說明?也好讓無相大師幫咱們想一想。”
神無天道:“這麼晚了,似乎不太好,若是打擾了大師休息,隻怕……”他話未說完,隻聽“呯”的一聲響,緊跟著便是拳腳搏鬥之聲,聲音卻正是從無相大師那邊傳來。
神無天麵色立刻慘變,道:“不好,無相大師有危險!”他回頭看了荷露一眼,滿臉俱是擔憂之色,說道:“你在這裏等我,千萬不要跟過來!”言罷飛身而行,急奔事發地點而去。
荷露心下大急,隻想追趕神無天過去,卻又恐自己武功低微,萬一幫不上忙反而連累神無天,一方麵又擔憂他的安危,猶豫之間,正不知該去不該去,隻聽一個聲音大喊:“神無天……小心!”
那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慘叫,荷露臉色立刻變得慘白,那慘叫分明就是神無天發出的!
她再也顧不得許多,疾步趕了過去,地上有什麼東西拌了她一下,荷露奔走心切,竟一跤摔倒,她顧不得腿上蹭傷好大一塊,爬起來急忙往前麵跑,身後傳來上官輕雲的呼喊,她也完全不顧,她隱隱約約隻覺得神無天必有危險,自己哪怕救不了他,也要與他死在一起!
荷露跑到無相大師房間門前,隻見一人橫臥在地上,身著僧袍,正是無相大師,身旁立著數人,卻是少林方丈普難,與達摩堂首座普岸,以及羅漢堂首座普智三人。
三人麵上俱是悲憤之色,見荷露到來,也不理她,隻是跪倒在無相大師身前。
荷露正要講話,身後一人大喊道:“無相大師!”正是那鑄劍山莊莊主司馬雁。他身後一眾人等,卻是四大山莊之人全都到齊了。
上官羽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大師情況如何?”
普岸滿麵淚痕,恨聲道:“師父已經圓寂了!”
眾人大吃一驚,誰曾想到德高望重,佛法精深的無相大師,竟也遭了毒手。
歐陽仲遠急問道:“何人傷了無相大師?”
普難方丈道:“那人身著黑衣,戴著一個惡鬼麵具,貧僧認不出是何人,隻看到他一掌將神少俠打飛了出去,師父已經被擊倒在地了。”
荷露麵色慘白,顫聲道:“無天哥哥人在哪兒?他怎麼樣了?”
羅漢堂普智大師道:“他傷勢很重,正好天劍門葉掌門及葉翔先生趕到,扶他到房間內療傷了。”話音剛落,荷露已飛奔著衝進了房間。
這房間本是無相大師在山上暫住之所,室內充滿著焚香的氣息,神無天一張英俊的臉龐早已沒了血色,雙目緊閉,那慘白的嘴唇緊緊咬在一起,顯然痛苦萬分。葉翎葉翔二人也不說話,二人一前一後,麵向神無天而坐,運足內力,正全力護住他的心脈。
荷露隻覺心如刀絞,一雙美目便流下淚來,她知道神無天傷重,是以並不敢出聲打擾,以免驚動葉翎二人,是以緊咬著自己嘴唇,看著神無天,自己一張俏臉已哭的花了。
門外竟沒了動靜,普難大師、司馬雁、上官羽等人,竟忽然全都離去了!
他們到哪兒去了?為何全不管神無天和無相大師死活?
荷露心下正覺奇怪,忽然一股恐懼感直湧上心頭。
如果天劍門真如回風道長所想的那樣,此刻隻有葉翎和葉翔二人在,他們隻要一抬手,神無天豈不是就要立斃當場?
荷露隻覺得自己的指尖都已經涼了。
她正不知所措,忽聽的葉翎道:“荷露姑娘?”那語調中除了些許疲憊,卻聽不出別的情感。
荷露怔了怔,才開口道:“前輩……”
葉翎皺眉道:“你為何還不快些出去,難道你不知道一個人傷重的時候,需要安靜才能療傷嗎?”
荷露的心又沉下去幾分,她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但卻又怕自己一轉身離開,就再也見不到神無天了。
她走到門外,就聽到遠處傳來一片嘈雜之聲。
憤怒的呼喊聲,淒厲的慘叫聲,在峨眉山這幽靜的庭院裏,聽上去竟是那般恐懼,那殺人的凶手到底是誰?難道是從地獄來的幽靈?
荷露已不敢再想。
是夜,燈火已明,月光如雪。
神無天並沒有死,非但不死,還被人送回了房間,他受的是內傷,是以並不曾包紮,仍然和衣而臥。
神無天睜開眼睛,就看到荷露充滿悲傷和擔憂的眼神。
他剛想要坐起來,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那疼痛讓他竟喘不過氣來,似乎胸前的肋骨也折斷了幾根似的。
他聽見荷露那傷心卻又帶著欣慰的聲音道:“無天哥哥你終於醒了。你的傷很重,還是莫要動的好。”
神無天隻有躺著,看著荷露的眼睛,忍痛道:“我昏倒了多久?”
荷露道:“整整一天,昨天這個時候你被人打暈,現在才醒來。”
神無天苦笑了一下,道:“想不到我還能活著見到你。”荷露的眼淚流了下來。
她溫柔的抱住神無天的頭,輕輕的吻了一下,才緩緩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東西。”神無天搖頭。
荷露道:“現在峨眉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若不是狄大俠及時趕到,隻怕真要被天聖教給擊潰了。”神無天喜道:“師父到了?”
荷露點點頭:“他還替你運功療傷,現在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狄大俠現在忙的很,無相大師圓寂,現在領導群雄的重擔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是以沒有時間等你醒來,姬梅二位叔叔也陪在他身邊。”
神無天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方才劇痛難忍的感覺此刻也減退了不少。
荷露道:“眼下山上大亂,叛徒也已被揪出來了。”
神無天吃驚道:“如何?這兩日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荷露道:“你被黑衣人擊倒,普難大師他們就趕到了?”
神無天點頭道:“沒錯,我剛趕到無相大師房間,就看到一個黑衣人正欲傷害大師,我急忙過去相助。”他看了一眼荷露,滿臉俱是沉痛之情,道:“那黑衣人本不是大師對手,見我又到,急忙取出一物來。”
荷露道:“是天絕地滅針?”神無天點頭。
荷露道:“無相大師怕你中招,所以大喊了一聲,要你小心。”
神無天點頭道:“大師生死關頭,還關心我的安危,我實在是……”他咬著牙,目中已經含淚,說道:“他萬萬也想不到,那針竟會是對付他的……”
荷露隻覺他傷心過度,說話也有些怪了,暗道:“大師怎會想不到,難道那刺客拿出天絕地滅針來,不是對付武功在自己之上的無相大師,反而要用此物來對付你嗎?”她隻道神無天傷心過度,是以並不多言,乃道:“大師中了天絕地滅針,那刺客又要殺你。”
神無天搖頭道:“那人本不欲殺我,他之前被大師打了一掌,已經受了內傷,是我見他要走,急忙阻攔,隻是那人武功奇高,隻一掌便將我打倒,恰好此時普難大師等人也趕到了。”
荷露道:“原來如此。”
神無天道:“你可有什麼發現?”荷露歎了口氣,才道:“他們去追那黑衣人,追到妙隱峰下,卻不見了那人。”
神無天道:“可惜讓他跑了。”
荷露道:“隻是他們追到妙隱峰下,卻看到天劍門葉建站在那裏。”神無天皺眉道:“葉三先生?他在那裏做什麼?”
荷露道:“葉三先生說,他方才被一個黑衣人偷襲,那人卻未能偷襲成功,又打不過他隻有逃走,是以他一路追趕,來到這裏。”
神無天吃驚道:“天聖教行事向來極有謀劃,那刺客一擊出手,怎麼會這麼簡單就失敗了?”荷露道:“所以他這樣一說,非但你不信,別人也無一人相信天聖教會這麼冒失。”
神無天道:“想必其中一定有詐,故意要引葉三先生到那妙隱峰去的!”
隻聽一人歎息道:“神兄你當時若是在場,想必就不會這麼認為了。”隻見一個錦衣少年立在門口,正猶豫不決,是否要進到屋子裏來。
神無天急忙道:“原來是上官兄,外麵風大,快請進來。”上官輕雲看了看荷露,見她沒有表情,猶豫了一下,才緩步走了進來。
他手上捧著一隻食盒,低聲說道:“神兄醒了,小弟也就安心了,這裏有些雞湯和點心,請神兄趁熱吃吧。”神無天看了一眼荷露,便向上官輕雲道:“多謝上官兄。”
荷露道:“我去替你倒杯茶,你坐一會吧。”上官輕雲急忙道:“不敢有勞姑娘,在下還是先告辭了。”他急忙往外麵走,走了兩步,卻又回頭,又猶豫著,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道:“荷露姑娘,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也……也吃一點吧。”
荷露點點頭,目送他出門。神無天知道上官輕雲並非是來看自己,而是擔心荷露,所以才送來這些飲食。
他歎了口氣,輕聲道:“上官兄對你不錯。”
荷露似乎並未聽見這句話,從食盒裏取出一塊點心,遞給神無天,神無天吃了,又問道:“上官兄方才說我若在場,就不會認為是天聖教使詐,卻是何意?”
荷露這才道:“當時諸位前輩見到葉三先生,都是怒氣衝天。”
神無天皺眉道:“這卻是為何?”
荷露道:“你挨了那黑衣殺手一掌,普難大師他們已經趕到了,對嗎?”神無天點頭道:“不錯,普難大師看見我挨了一掌,要不是他及時趕來,那人隻怕再給我一掌,我就沒命了。”荷露道:“你跟幾位大師說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