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遭變故(3 / 3)

神無天道:“不錯,我那時氣血翻湧,說不了許多話,隻記得說了一句:此人左肩挨了無相大師一掌,已經受傷,逃不遠,快追!”

荷露點點頭,歎口氣道:“那就難怪了。”神無天不解道:“為何?”

荷露道:“大家追到妙隱峰,不見了黑衣人,卻看見葉建先生,剛好他也受了傷。”神無天麵色變了。

荷露繼續道:“回風道長懷疑他就是殺害無相大師的黑衣人,大家聽了他的分析,也都相信葉三先生就是凶手。”

神無天道:“不錯,他是天劍門的人,自然可能拿著天絕地滅針,而且黑衣人剛到妙隱峰他就出現,確實有些可疑,更要緊的是,他偏偏也受了傷,如果我沒猜錯,他傷的部位也是左肩!”

荷露點頭道:“正是。”

神無天不說話了,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絕沒有人會相信葉建不是凶手。尤其是昨晚得意洋洋的回風道長,和普難、普岸、普智、衛珠子、顧靈、孫劍風這些血仇未報之人。

荷露道:“大家一致認為葉三先生就是凶手,縱然他如何辯解,說他的傷是被人偷襲所致,卻絕無人相信他。”

神無天歎道:“葉三先生性如烈火,他隻怕是最受不得冤枉氣的。”他目露悲傷,又道:“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那刺客既然已傷了他左肩,又怎麼會不是他對手?刺客逃走,他為何卻不想想其中蹊蹺?”荷露道:“你認為他是冤枉的?”神無天道:“正是。”

荷露歎了口氣,又道:“葉三先生見無人肯相信他,忍不住發下毒誓,可是普難大師卻說,無相大師的般若掌打在人身上印記十分鮮明……”神無天插話道:“什麼印記?”

荷露搖頭道:“我也不知,事情緊急,你又昏迷不醒,我怎顧得上多問?”她見神無天不再插話,又道:“顧靈要葉三先生脫下衣服來看,哪知那葉三先生大怒之下,隻說了一句:葉某在世,從不做虧心事!今日天可為鑒!言罷,竟拔劍自刎而死!”

神無天大吃一驚道:“這又是何苦?他為何不肯讓眾人看一看?”

荷露尚未答話,隻聽一人道:“江湖中人,本就有些寧可死,也絕不願受人懷疑冤枉的人。”神無天抬頭看去,隻見門外進來一人,身材高大,威風凜凜,尤其是那一雙虎目,更是透射著說不出的威嚴,神無天喜道:“師父!”不由得扯動了身體,疼痛難忍。

狄靖天道:“你不要動,雖然骨頭沒有折斷,但是你心肺俱受了損傷,這幾日都要躺在床上靜養,待個三五天便好。”一旁姬鴻飛見神無天受傷,也收起了平日那一副笑臉,皺眉道:“還好普難大師等人及時趕到,不然你若也遭了毒手,這江湖可真就亂了。”

神無天苦笑一下,看著狄靖天道:“徒兒無能,累師父擔心了。”

狄靖天道:“不必多言,你先好生養傷,武林大會不日就將舉辦,到時候為師還有事情要你做。”神無天稱是,狄靖天又道:“這些日子也難為你了,東奔西走,代為師做了好些事情,想必那天罡地煞拳和龍狼刀法,你也沒有仔細修煉吧?”

神無天慚愧道:“弟子疏於練功,請師父責罰。”狄靖天搖搖頭道:“待你傷好了再說吧。”他看了眼荷露,又道:“既然有荷露姑娘照顧你,為師倒也放心了,你且好生養傷,我們再去看看葉翎葉翔他們。”

神無天道:“他們……是否也受了傷?”

狄靖天沉默不語。

荷露道:“葉建先生死後,大家覺得葉翎葉翔也都是同謀,就要連他們一起殺了。”神無天吃驚道:“結果如何?”

一旁梅劍霜道:“葉翔被砍掉了右臂,幸好千鈞一發之際,掌門趕到,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神無天傷感道:“他二人為我療傷,卻因我而傷。”

荷露道:“但這又怎是因你而傷,你豈非也是為天聖教所傷?這一切都是天聖教造成的!”梅劍霜恨聲道:“不錯,天聖教造下如此大孽,咱們一定要教他們血債血償!”他看著狄靖天,道:“掌門,請你再次出任武林盟主,帶領弟兄們殺到金狗的老巢去,拔了這個禍害天下的魔教!”

狄靖天歎了口氣,道:“無天,實不相瞞,為師本想退隱江湖,將這掌門之位傳給你的。”神無天急忙道:“師父正當巔峰,豈能棄天下於不顧,我又如何擔當的起這掌門之位?”

狄靖天又歎了口氣,道:“我已看淡這世間多年,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有了歸隱的想法,這二十年來也幾乎不曾過問江湖事,如此看來,退隱與不退隱,豈非都未曾於天下武林有所貢獻?”

神無天知他心中一定有段辛酸往事,也不再談此事,轉而道:“昨夜師父趕到以後的情況如何?”

荷露道:“起先大家群情激憤,根本不相信葉翎葉翔是無辜的,但是狄大俠說:他們如果是天聖教的同夥,早在天劍門的時候就會將我師徒二人殺死了。是以狄大俠穩住了眾人情緒,說待無天哥哥醒來之後,再問問你那黑衣人究竟是何模樣,再做打算。”

神無天道:“那人蒙著臉,我也看不清他的麵目。”他看著狄靖天道:“既然般若掌打在人身上會有印記,為何大家不看一看葉建先生的屍身上是否有這樣的印記?”

狄靖天道:“正是因為驗了屍身,大家才更加肯定他們三個就是凶手。”神無天吃了一驚。

梅劍霜道:“葉建先生想必也知道自己挨了一招般若掌,是以才被逼自盡卻不肯讓眾人看自己的傷。”

神無天道:“這便奇怪了,除了少林高僧,還有誰會般若掌?而少林的幾位高僧,我又是親眼看見他們趕來,絕不是那黑衣人。”

梅劍霜道:“掌門雖覺得葉翎二人不是凶手,卻實在沒有證據能為他們證明,故而隻有說先將他們關押起來,待徹底查清楚再做處置。”

神無天點頭道:“要給他們洗清冤屈,實在是很難,無相大師死在天絕地滅針下,葉三先生又中了般若掌,無論怎麼看,凶手都是他們。”

狄靖天道:“可是凶手絕不會是他們。”荷露道:“這是為何?”

狄靖天看看神無天,神無天也看著他,兩人都不說話,心裏卻都明白,如果天劍門是天聖教的同夥,那麼他們二人早先在天劍門所遇到的事情就無法解釋了,白虎玄武二人也是天聖教的人,他們為何去攻擊葉翎?而當時狄靖天已經受傷,如果天劍門是天聖教的同夥,他們一定會殺了狄靖天。

無相大師雖然德高望重,在武林群豪心目中極有影響力,但是狄靖天卻是昔日的武林盟主,普天之下難尋敵手,若能殺的了他,自然意義更勝無相大師許多。

這道理誰都明白,可是偏偏又不好說出口。

神無天道:“葉翎若是凶手,為何不趁給我療傷之際將我也殺了?”

荷露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神無天又道:“卻不知少林眾位高僧如今怎樣?”

姬鴻飛道:“無相大師圓寂,對少林打擊實在太大,普難大師本來欲留下普岸大師一人代少林參加武林大會,他親扶無相大師靈柩回嵩山安葬。”他看了一眼狄靖天,又道:“是掌門勸說他們,點蒼、崆峒等派掌門人屍身皆未下葬,要他們以大局為重,普難大師才勉強答應。”

梅劍霜歎道:“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不想今日,未滅韃虜,竟連死人也不得安寧。”

一聲清脆的水滴落下,竟又下起雨來。

這個深秋實在是不尋常的很,多事之秋,雨也下的比尋常多些。

神無天茫然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本該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他卻看的出神,彷佛從那雨夜中,竟能看到未來一般。

他喃喃說道:“該來的始終會來,一切都會有結束的一天,不是嗎?”荷露點頭。

無論什麼樣的風波,什麼樣的苦難和仇恨,總有結束的一天。

雨越下越大,這瓢潑大雨,不也有停的時候嗎?天總會放晴,而人也總會有一天會掙脫所有悲苦,邁開沉重的步伐,往前而行。

冷冷的雨夜,雨冷,山上的寒風更冷。

峨眉山上早就亮起了無數燈盞,現在夜已深,大多的燈盞又慢慢的熄滅了。

遙遠的燈光雖然不能取暖,但是每熄滅一盞燈的時候,似乎空氣的溫度也跟著減弱了幾分。

過了許久,終於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黑暗覆蓋了整個世界,在這樣冰冷的雨夜,連狼都不會出來覓食,黑暗中也絕不會有明亮的閃著綠光的雙眼。

可是卻還是有一雙眼睛,死灰一般的眼睛。

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眼神中除了悲傷,再也沒有別的情感。

他慢慢的走著,腳步很輕,似乎很怕被人發現。

他穿著一身漆黑的衣服,戴著一頂很窄的鬥笠,手中是一柄漆黑的劍。

他似乎就是為這漆黑的夜晚而生的。

雨越下越大,冷冷的澆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又疼又麻。他哆嗦著,還是一步步的輕輕的走著。

他似乎對這峨眉山的地形十分熟悉,穿過幾條隱蔽的小徑,就到了峨眉派的後山。後山向來是峨眉禁地,此處除了平日峨眉弟子練功之外,唯一的用途就是有一處十分具規模的墓園,墓園裏埋葬的,自然都是峨眉先人。

他悄悄推開了墓園的門。

園中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一排有一排的墓地,每塊墓前都有一塊碑,盡管夜色漆黑的根本看不清墓碑上的字,他卻仍不敢點燈,隻是用手摸索著每一塊墓碑。

冰涼的墓碑,他的心也是冰涼的。

他緩緩的走著,終於走到一處墓碑前,顫抖的雙手摸著那塊碑。

碑是新的,他感覺的出來。

他的手更加顫抖了,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鎮靜,用手指仔細的分辨那碑上刻的文字。

“峨眉派第十一代弟子靜月之墓。”

他幾乎忍不住要跪下去,他的嘴唇已經咬破,鮮血沿著嘴角流下來,轉瞬即被雨水衝刷的幹幹淨淨。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自己的劍。

寂靜的夜晚隻有呼嘯的風聲,和那唰唰的雨聲。

忽然卻傳出了另外一個聲音,他的手本是緊握在自己的劍上的,可是聽了這聲音,他竟差點握不住自己的劍。這聲音完全不帶任何的情感,竟像由地獄裏傳來的一般,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墓園裏,聽上去格外的恐怖陰森。

那聲音道:“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那人驀地回頭,狹窄的鬥笠滑落到了地上。他立刻就看到了黑暗中另外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就站在不遠處,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鬥笠,還有黑色的刀。

不同的是,他的手並不顫抖,他的人也並不顫抖。隻怕他的心也絕不會顫抖。

他就像完全不在乎這寒冷的雨夜一樣,雖然他穿的並不多,卻絕對不像是凍的哆嗦的樣子。可是他的樣子卻的確很嚇人。

蹲在墓碑前的人並沒有被嚇倒,反而緩緩站起身子。傾盆的雨衝刷著他的臉,他的臉色鐵青,麵部的肌肉因為冰冷的刺激而不住的跳動著,他滿臉的雜亂胡渣,濕透了的頭發緊貼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憔悴。

可是他仍然是個英俊的人,隻要仔細看一看,他的鼻子還是很挺拔的,他的眼睛雖然無神,眉宇間卻依然透著一股倔強的傲氣,他的嘴唇已經沒了血色,卻還是想象的出那曾經灑脫的樣子。

對麵的人笑了。那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又道:“果然是你,蕭逸龍。”

他緩緩站起來,方才握不住劍的手此刻卻握的更緊,像是要隨時拔劍一樣,他看著對麵冷血的男人,點了點頭,一字字道:“是我。”

那人又笑了:“我既然認出了你,你難道認不出我?”

蕭逸龍道:“我認出來了。隻是我不明白。”

那人道:“我也正是不明白,為何在這裏遇到你。”

蕭逸龍又看了那墓碑一眼,漆黑的夜裏,他其實是看不到那墓碑的。

他看到的不過是一片漆黑而已。漆黑而冰冷的夜,漆黑而冰冷的墓碑,夜與墓碑又有何區別?他隻覺得這整個世界都已是一個大墳墓。

蕭逸龍道:“她是怎麼死的,你難道不知道?”

那人道:“我隻是不明白,為了一個女人,你一向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蕭逸龍喃喃道:“她不同,她絕不同。”

那人笑了:“情人眼裏出西施,我隻是好奇,你為何會覺得她不同,你可是從來都不缺女人的。”

蕭逸龍顫抖著:“沒有人會像她那樣,別人看到我都會覺得厭惡,隻有她……”那人吃驚道:“你這樣的男人,也會有女人覺得你厭惡?”

蕭逸龍苦笑道:“不了解我的女人自然覺得我有錢,人又長的不錯,可是如果他們知道了我的病,還會有誰願意跟我在一起?”

那人道:“難道她願意?她難道是真的愛上了你?”蕭逸龍點頭。

那人又道:“無論如何,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冒著生命危險上峨眉山,這實在不是我所認識的你。”

蕭逸龍道:“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

那人道:“我的目的,難道你還猜不出?”蕭逸龍麵色變了。

“你們的膽子倒真是不小,武林大會,八大門派,四大山莊,六十四教派,七十二幫會這麼多人,你們也敢出手?”

那人笑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你在峨眉山上難道沒有看到或者聽到?”

蕭逸龍道:“那麼你出來見我,又是何目的?”

那人道:“天聖教和閻羅門本就是一家人,你難道不願意幫我?”

蕭逸龍笑了,冷笑。

他說道:“你們暗中勾結了沙星,讓他在地道裏埋火藥,想把我們跟八大派的人一起炸死,我倒是不明白,這一家人又該從何說起?”

那人笑道:“此一時彼一時,閻羅門是有人該死,但不是你,所以……”

蕭逸龍道:“所以我還有利用價值,是嗎?”

那人道:“不錯。”

蕭逸龍皺眉道:“我為何要答應你們?”

那人笑道:“你為何不想想,是誰不相信你們的話,是誰逼死了靜月,又是誰毀了閻羅門?”蕭逸龍不說話了。那人又道:“你的仇人,是八大派,而我所想消滅的,也是八大派,你難道不肯與我合作?”

蕭逸龍仍然沉默著。

那人不再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他,良久蕭逸龍終於開口道:“你要我做什麼?”

那人道:“殺一個人。”

“誰?”

“神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