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得道:漢王得鹿 (12)(2 / 3)

劉邦兄弟四人,他的長兄劉伯早就去世,劉邦貧賤時,曾因事躲避,常與客人去大嫂家吃飯。大嫂厭煩了,等劉邦與客人一起來時,就用飯勺刮鍋邊,假裝飯菜已吃完,客人因此離去。劉邦過後看到鍋裏還有飯菜,因此就怨恨大嫂。後來做了皇帝,封賞本家兄弟,隻有大哥劉伯的兒子未被封賞,太公來為其說情,劉邦回答說:“我並非忘記了封他,因為他的母親不是厚道人。”於是便封她的兒子劉信為羹頡侯。頡,即是刮的意思。劉信雖被封侯,但名稱中寓譏諷和不敬之意。

八、身為至尊,心有傷痛

身為皇帝的劉邦在晚年的心態逐步有了變化。首先是他開始關心百年之後世人對他的評價。擁抱戚夫人時被周昌撞見,遂騎在周昌脖子上問對他如何評價,當是這種心理的一種反映。

蕭何一直是他最信任的臣屬,當年他不惜拂逆群臣之意為其爭得首功,可見其親近程度。但相國乃百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能與皇帝有一種權力上的分割與民心的比較,故而產生出一些矛盾。蕭何自入關中,為相十多年,他勤勉不倦,辦事謹慎,民眾非常擁戴,劉邦則因此而心生嫉恨。有一次蕭何前來請示說:“長安地狹,上林苑中有很多荒蕪的空地,請下令準許民眾進入種田。”上林苑是鹹陽以南秦代所建專供皇帝行獵的場所,已經荒廢空置,蕭何的建議本來不錯,但劉邦聽後大怒說:“相國收受了商人的財物,就為他們請求土地!”下令把蕭何交給廷尉,用鐐銬拘禁。幾天之後,他給前來說情的王衛尉解釋道:“聽說李斯為秦相時,有好事歸功主上,有過錯自己承擔。現在蕭相國受賄而為民請地,自己向民眾獻媚,所以治他的罪。”王衛尉以蕭何的治國經曆說明他不可能受人之賄,又以秦亡之因說明李斯為相不足效仿。劉邦聽了仍不高興,當天他派使者持符節去釋放了蕭何,蕭何前來謝罪,劉邦對他說:“算了吧!相國為民請願,我不允許,我不過是桀紂那樣的君主,而你是賢相。我拘禁相國,是想讓百姓知道我的罪過。”仍是一副憤恨不平,怨氣滿胸的架勢。

劉邦在這裏懲治蕭何的根本原因在於蕭何為民請利,分走了皇帝應該擁有的民心,他恨無所出,遂對競爭對手突施嚴厲的報複。但內心真實的想法不好說出,又不能懲無辜之人,於是給其加上受人之賄的罪名。其實這一罪名是他自己也不相信的,他對王衛尉提說李斯“有善歸主,有惡自與”,倒是真實反映了他對蕭何的企盼,他希望蕭何一方麵享受自己為之爭取到的首功封賞,一方麵又為自己揚善隱惡,承擔過失,至少也不要分割和搶走應該屬於自己的民心――他希望做一個民心歸附、流芳百世的皇帝。正是本著這一心理,他對被釋後前來謝罪的蕭何仍心存怨恨。他直麵發泄,正話反說,實在也是對蕭何的警告與提示。在接到長安之民的攔路上書,告發蕭何以低價強買民田數千萬,他看後高興地說:“這就是相國的利民!”並未真正追究。

不管劉邦的行為手段如何,希望做一個深孚民望、美名傳揚的帝王,這當是一種健康積極的心態,表明做了皇帝的劉邦,思想境界已有很大提高,從樸素的仁愛意識已開始轉變為對自身良好形象的自覺追求。

劉邦在反楚戰爭中及其稍後分封過若幹個諸侯王,他在稱帝後感到了與這些諸侯王之間的現實矛盾。諸侯王擁有自己的土地和軍隊,又多是能征慣戰的將領出身,王國的存在不僅分隔了中央政府對地方的管理,而且威脅著國家的安全與穩定。劉邦不願意看到自己開創和擁有的一統江山受到諸侯國的威脅,對諸侯王的行動一直非常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他就率兵出征,予以平定。自他滅楚登基後的前202年到去世時的前195年間,他六次出征,又遣將平叛,消除了除長沙王吳芮之外的所有異姓諸侯王,又在舊土上分封了自己的子弟,以為這是天下一家,朝廷可以依賴。但他並不因此就放心,割據勢力的滋生,外戚勢力的坐大可能都是他非常擔心的,他曾與群臣盟誓立約:“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希望能借助群臣的力量,對可能出現的威脅劉氏江山的異姓王予以鏟除和取締。盟誓之詞表明,他雖然認為王者盡劉就是天下大吉,但對自己身後是否能保證劉氏的一統天下並無十分把握,他隻不過想借盟誓作出最後的努力,至於實際效果,那肯定是他心中的不安。

劉邦心中最大的隱痛還不在這裏。他做了漢王後,得到了定陶女子戚姬,非常寵愛,常使其伴隨身邊。戚姬生下了兒子,劉邦認為很像自己,為其取名如意,疼愛無比。當時呂雉所生的兒子劉盈已被立為太子,一因呂雉已被疏遠,再因劉盈為人仁弱,劉邦以為不像自己,因而他決定更換太子,將來讓劉如意繼承帝位,他公開對人講:“終究不讓不肖子居於愛子之上。”常在身邊的戚姬日夜啼哭,催促實行,更增加了他的廢立決心。

但劉邦的決定遭到了眾位大臣的反對,有些甚至與他在朝廷上辯理相爭。太傅叔孫通列舉晉獻公、秦始皇廢長立幼而失天下的史實相勸諫,甚至提出:“陛下必欲廢嫡而立少,我願舍命受死,以頸血濺地。”那位耿直的禦史大夫周昌論爭說道:“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雖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周昌在盛怒之下,因口吃,把“極”說成了“期期”,但堅定地表達了自己將不奉詔令的態度。這些大臣的勸諫和廷爭並沒有改變劉邦的廢立決心,但迫使他將此事的實施不斷推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