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199年,劉邦自東垣過趙,趙相貫高在柏人(今河北省隆堯縣西)縣城劉邦將要住宿的館舍夾壁中隱藏下刺客,準備謀害皇帝劉邦。劉邦住宿前覺得心跳,遂問該縣叫什麼名稱,當知道了縣名後他說:“柏人者,迫於人也。”不宿而去,避過了一場災難。人們誤以為劉邦在柏人的心跳是上天或神性的提醒,其實,劉邦先前經過趙地時,趙王張敖脫下外衣,戴上袖套,用當地最恭敬的禮節親自給劉邦進獻食物,但他不知什麼原因,竟然當著趙君臣的麵踞坐大罵張敖,六十多歲的趙相貫高等人就憤憤不平,這次是二次路過,他心裏愧疚緊張,不願停宿,也反映了他對前次趙臣反應的留心和處事的高度機警。他借“柏人”之名而發揮,巧妙地掩飾了自己無根據的猜測懷疑,平靜地應付了一場事變,顯示了一種特別的機智。
當年滅楚之後論功行封,劉邦提議封蕭何為首功,群臣們認為蕭何隻坐鎮關中留守,沒有攻城略地之勞,表示不服。劉邦問大家:“你們知道打獵嗎?”大家說知道。又問:“你們知道獵狗嗎?”大家又說知道。劉邦解釋說:“打獵時追殺獸兔的是狗,放開繩索,指示目標的是人。你們大家就是捕捉野獸的功狗,蕭何就是坐鎮後方指示目標的功人。”劉邦有心重賞蕭何,在群臣不服的情況下,設定了一個絕妙的比喻作解釋,打獵中獵狗奔跑於前方,但獵人的功勞不會在獵狗之下,這一比喻竟使群臣無話可說。其實劉邦的比喻與所指的實際事情有兩處不合,一是蕭何與諸將領都為臣子,當時雙方的地位相當,根本上不具有人狗之別,劉邦的比喻是提前設定了兩者本質上的不同,已經大大抬高了蕭何的地位,然後才作兩者的比較;二是蕭何負責後方留守,並不具有對前方諸將發布指示的職位和權力,相當於比喻中看守食物和工具的另一獵狗。劉邦在自己的提議得不到諸將認同的時候,編出一個比喻,混淆事理,愚弄群臣,使人們誠服認可,也表現了他的急智。
當年兵敗彭城時,有一位叫丁固的楚將,人稱丁公,他受項羽之令在彭城西邊追逼劉邦,短兵相接,劉邦在危急時回頭喊道:“兩個好漢豈能相害!”丁公聽了這話,領兵返回,劉邦遂以脫身。滅楚之後,丁公前來進見,劉邦將其置於軍營中示眾說:“丁公為項王之臣不忠,使項王失掉天下的就是丁公。”將其斬殺,並宣告說:“後代做人臣的不要仿效丁公。”劉邦曾赦免了不少有罪之人,為什麼對保全自己性命的丁公卻知恩不報,反而示眾斬殺呢?原來劉邦是要得到一種宣傳效果。滅楚後劉邦幾乎已是“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天子了,和爭戰時期不同,他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對君忠誠,沒有貳心。如果表彰或獎賞丁公,無異於鼓勵一種違令縱敵,保留後路的不忠誠行為。劉邦是想通過丁公受刑的事實告訴天下之人:背主縱敵的人終究不會有好的下場!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對劉邦的這一處置行為大加讚賞,認為它意在防止“為臣者人懷貳心以徼大利”的行為,“使天下曉然皆知為臣不忠者無所自容”,體現了劉邦慮事的深遠。劉邦在滅楚後迅速實現了思想觀念和治眾方式的調整,他具有認識時勢轉變,深明守成方式的智識。
四、率性而行,不拘小節
生活中的劉邦常有坦率直露的性格,他小節無拘,不掩人性,常給人一種親切可愛之感。
在勝利後的慶功宴會上,能當著群臣的麵說自己在一些方麵不如某某臣屬,且無半點矯揉造作之意,這既是一種識事之敏,又是一種言談之誠。在一次出擊匈奴的戰役中,劉敬根據偵察,判斷對方示弱驕敵,必有重兵埋伏,建議不要進軍。因為軍隊已經開始出發,劉邦大罵劉敬:“混蛋齊人,耍嘴皮得到官職,又要胡說八道,阻止進軍。”下令將其囚禁。結果出兵後果被匈奴圍困於平城七日之久,僥幸逃脫。回來後他立即釋放劉敬,公開道歉說:“我不采納你的建議,被困平城。”對其升爵加封。當初罵得直露,後來賞得坦率,他並不文過飾非,顧忌為帝者的尊嚴,誠樸無飾的性格在這裏被聽任表露。
當年他在沛縣起兵,不久攻下了豐邑,遂派自己的同鄉人雍齒負責守衛。但雍齒雖隨劉邦起兵,大概內心看不起他,並不願成為他的部屬,結果在魏將周市的招降下舉城而降,使剛剛起事的劉邦幾近窮途末路。事情幾經周折,雍齒又重歸漢軍,立功不少,但對劉邦總無恭敬之心,滅楚後劉邦拒不給雍齒封功。張良因故問他平生最憎恨的人是誰,他回答說:“雍齒與我有多年舊怨,他還多次窘辱我,我想殺掉他,因其功多,不能下手。”對自己最恨的人設法報複,也不失人性的本真,但把這種“邪惡陰毒”的心底和盤托出,不怕臣屬們知道,卻是極為坦誠的表現。
他擔任秦泗水亭長之前,早年在家中不熱心耕作勞動,他父親太公訓斥他不治家產,沒有謀生的本領。前198年秋,長安未央宮建成,君臣們在前殿置酒慶賀,笑談逗樂,劉邦手捧美酒,為父親祝福,並相問道:“早先大人常說我沒有出息,不會經營產業,趕不上二哥劉仲,現在我的產業與二哥相比究竟誰多?”他以詼諧取樂的方式張顯和享受自己的成功,殿上群臣高呼萬歲,樂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