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能給漢軍將領們以個人欲望上的滿足,這是他團結和掌握下屬的又一重要方式。韓信在家鄉淮陰受盡困辱,在楚軍中不曾得誌,蕭何建議拜其為大將,且要築壇設場,舉行隆重的儀式,劉邦即予實施,後又撥給數萬軍隊,讓其開辟北方戰場,這種隆尊厚信的態度使韓信身為齊王後仍有發自肺腑的感激。陳平隻身投漢後,在新封的護軍職位上收受賄賂,且有其他不合傳統觀念的行為,劉邦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後非但不予追究,反而更加信任,正是這種超常的對待和挽留打動了陳平,使他把超常的才智貢獻給了漢軍,避免了漢軍的數次厄運。張良曾客事劉邦,後終依附,始終受到劉邦最高的尊崇,他後來自己承認:“今以三寸舌為帝者師,封萬戶,位列侯,此布衣之極,於良足矣。”這也正是他半生為劉邦出謀劃策,奉獻忠誠的直接動因。
九江王英布棄楚投漢,適逢他受漢使隨何的策反舉兵叛楚,兵敗逃亡而來。劉邦坐在床上洗腳時召見他,這位曾居王位的尊者見狀大怒,深悔投漢,準備自殺。但回到住所,其裝飾設置、飲食從官跟漢王劉邦的規格完全一樣,他又大喜過望,深為感激。不僅派心腹之臣去九江郡收取故舊散兵歸漢,而且還憑舊交策反了楚軍大司馬周殷,在垓下之戰中成為圍殲項羽的一個重要方麵軍。劉邦對英布先屈後尊,欲揚故抑,形成一種反差,使他真正感覺到,在廢置由人的處境下,劉邦給了他最高的尊寵,他在漢軍中仍然享有君王的待遇,因而死心塌地地為劉邦所驅馳。劉邦本人按說並無這樣欲擒故縱的心機,如果不是他的無心而為,就是身邊謀士的劃策,但對這位驪山刑徒出身的九江王以厚結之,滿足其高度的自尊心和虛榮心,卻符合劉邦的處人之道。
劉邦身邊有一大批具備文韜武略,能征慣戰的人才。他自己沒有籌策謀劃,許多問題的解決方案已被提出來了,而且非常出色,如漢中拜將,暗度陳倉,攻取北土,離間楚臣,榮陽逃生,垓下決戰,定都關中,平城突圍,和親匈奴,移民關中等等;劉邦自己也不用率領三軍,衝鋒陷陣,許多城邑和土地已被攻取了,強敵最終被消滅了,他成了群雄逐鹿的最大贏家,這就是發揮眾人之才的必然效果。
劉邦身邊曾有一位叫紀信的將軍,在劉邦榮陽被困的危急時刻,他自願假扮劉邦,出城誑楚。當劉邦自西門逃脫時,紀信在東門外被項羽擒獲,不屈而被燒殺。他甘願粉身碎骨,換得劉邦的性命。禦史大夫周苛曾經堅守榮陽,城破被俘,他拒絕接受項羽的任用,痛罵楚軍,甘受烹殺。漢軍中如此忠誠的將士還不少,這當是劉邦成功待人,能夠掌握人心的一種反映。
與強大的敵人持久對抗,作為最高統帥要解決戰略決策、軍事部署和後勤供應三個要害問題。劉邦所重用的張良、韓信、蕭何這“三傑”已分別為漢軍出色地解決了這些問題,即使劉邦本人在具體的事情上作為極小,但隻要掌握和駕馭了這些人才,他就不失為合格的統帥。
除張良、陳平等人在劉邦身邊出謀劃策外,韓信率軍北攻,獨當一麵,蕭何坐鎮關中,留守後方,兩人遠離劉邦,都難免存在失控、反叛的可能。劉邦派自己的故舊部屬曹參、灌嬰等人在韓信手下為將,關鍵時候對他們直接下令,如垓下之戰時灌嬰就“受詔”追項羽至東城,接受劉邦直接指揮。劉邦兵敗成皋後,曾和夏侯嬰逃出北門,遠馳修武,闖入韓信軍營,在其臥室搶到兵符,調用了韓信的軍隊。垓下之戰剛一結束,他在定陶馳入重兵在握的齊王韓信軍營,又奪其兵符,接管了他的部隊。就地稱帝後十多天,他以“義帝(熊心)無後”和韓信熟悉楚地風俗為借口,將其改封為楚王,調離齊地。對於蕭何,劉邦在榮陽戰事最緊張的時刻數次派使者赴關中慰勞,意在觀察後方動靜,以至於蕭何身邊的鮑生都看出了劉邦的疑忌之心,建議蕭何派本家子弟赴前線任職。劉邦對韓信和蕭何的防範是領軍人物對重權部屬應有的提防,反映了他統馭人才的另一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