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我所認識的戴厚英左泥(1)(2 / 2)

戴厚英對丈夫的委曲求全,最終還是一相情願。丈夫搞了一張離婚證和她離了婚。那天正是工宣隊在開“一打三反”的小結會,戴厚英被一個女工宣隊員叫了出去,回來時一臉咽淚吞聲的樣子。她是被叫出去在離婚書上簽字的。第二次的打擊便是與聞捷的生離死別了。聞、戴這段很簡單短促的戀愛史,經過各種人的傳說,流行過幾種顏色的版本。她自己在《性格——命運———我的故事》的自傳一書(上卷)中也有自白。她死後,她的好友高雲,找出十八年前她應高雲要求寫的材料(即複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心中的墳》),更詳細記載了她和聞捷相識、相知、相戀到死別的全過程。那是怎麼樣的一次感情的煉獄啊!

聞捷之死和《詩人之死》,成了戴厚英下半生的人生轉折的重要契機。他們戀愛於1970年夏季的奉賢縣海塘邊的“上海市文化係統五七幹校”。當時聞捷經過隔離審查從監牢放回,宣布“解放”,被任命為幹校四連的男隊勞動隊長;戴厚英因“炮打”被審查也已“解放”,被任命為女隊勞動隊長。聞捷在關押期間妻子被迫害自殺,成了鰥夫;戴厚英與前夫離了婚,單身獨處。

在思想性格方麵,兩個人都有直率、熱情、天真而胸無城府等許多共同點。盡管聞捷比她大了15歲,但怎麼說兩人結合算得上是“天作之合”。他們天真地以為兩個傷心的人,兩個破碎了的家庭,馬上又要圓滿起來、幸福起來。豈知這純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幻夢,很快便被“無產階級司令部”的鐵拳擊得粉碎。他們打了申請結婚的報告以後,戴厚英的好友便“懷著沉重的焦慮的心情”找她,勸她打消這個念頭,直到明確告訴她,對聞捷和她戀愛,張春橋有批示,說“這是文藝黑線回潮的典型事例”,“是文藝界的一個怪現象”。戴厚英思想上接受不了,感情上也難分難舍。而聞捷這樣一個被關押審查過的“解放幹部”,經張春橋作了這樣的批示,日子就更難過了。工、軍宣隊不僅在生活上故意刁難,拆散他們,還不斷組織批鬥。在結合無望的情況下,聞捷於1971年1月12日之夜,喝掉一瓶白酒,抽掉19支煙,以棉被蒙首伏在煤氣灶上自殺,在打開煤氣之前,他還仔細地將女兒房門上的鑰匙孔塞好,以防煤氣溢進去。這是怎麼樣的一場人間悲劇!不過在那個沒有人道、失去人性的瘋狂的年代裏,也不過小事一樁。聞捷之死不僅“死有餘辜”,要開大會批判,還有人要工、軍宣隊將病在床上的戴厚英拉起來去聽批判受教育。這也可見戴厚英在單位裏樹敵之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