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線廣播的天氣預報說，今夜有暴風雨。六點多鍾天就全黑了。陳湛提前來到傳達室和劉叔說了會閑話，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要去青青家。劉叔遞給他個手電說：“你帶上吧，回來要看不見路了。早去早回。”
陳湛準時到了青青家。看到兩個很大的提包已裝好。青青又穿上了去金沙灘的那件鮮豔的連衣裙，燈影下更顯得婀娜多姿。陳湛問：“健健呢？”
“睡了。”
“有什麼話你說吧，天要下雨了，我得早回去。”
“哥，我送你一張照片，留個紀念吧，想我的時候你就看看。你抽空去鎮上照張像，等我到濟南給你回信後，你就給我寄去。”
陳湛答應著。接過青青的照片插到了錢夾裏。他口頭上應著，卻根本不想給她寄照片，他隻想讓青青盡快地忘記他，這樣才有益於他們的婚姻。
青青又從迎麵櫃抽屜裏拿出一件白襯衣，還有一條藍色的領帶：“來，穿上看看合身吧？這是最大號的。”青青幫陳湛把襯衣穿上，陳湛說，“很合身的，謝謝。”青青又抖開領帶給陳湛看，“好看嗎？”
“好看。”
“我給你係上吧。”青青給他圍到衣領上，打了個紅領巾結，“我不會打領帶結，回去你自己另打吧。你回青島後，每次穿上這件衣服、係上這條領帶就會想起我來。”說完撲到陳湛懷裏抽泣起來。“哥，此一別不知何年月再見？”
“青青別這麼悲悲切切地，從此你平步青雲，應該高興才是。”說著從後褲袋裏，掏出一遝錢，“帶上吧，剛安家用錢的地方多。”
青青驚愕地說：“不行，不行，你回青島還要成家的。”
“青青，這樣吧，你先用著，等我用錢的時候再說。”青青隻好收下。
“明天幾點走？我來送你。”
“我們坐早車，一早走。再說是村裏的拖拉機送，人家會說閑話的。”
“那麼，我回去了，天上一直打閃，晚了要下雨的。”
“哥，我走了，你一定會想我的。”
“是的，但過些日子會好的。”
“哥，回到青島你有了愛人，就把我忘了，我就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說著又哽咽了。
陳湛也感到一陣酸楚，但他極力克製著。“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他安慰青青道：“青青，我不是說了嗎？等你的心情平靜了，夫妻感情融洽了，我會去看你們的。我們已是親人了，即是我成了家，不也照樣去看你嗎？”
“哥，我今天想請你來喝一杯告別酒，咱簡單點，也不做菜了。”說著從明間端進一個托盤。上有兩個打開的罐頭和酒杯。轉身從迎麵櫃上拿下一瓶開啟的櫻桃白藍地，“來，上炕吧。”陳湛看這局勢不喝是不行了，隻好上炕盤腿坐下。青青斟滿酒杯，“來，幹杯，兩人碰杯，青青一飲而盡，陳湛也隻得奉陪。青青夾起一塊牛肉，“哥，你張口，陳湛隻好張口接著。他們又幹了第二杯。窗外頻頻打閃，陳湛說，“青青，今晚有雷陣雨，我得快回去。”
青青沉下臉，不高興地說：“下雨怕什麼？你不是帶手電了嗎？我這裏有雨傘。下大了，就不走了，我不是母老虎，吃不了你。”青青又斟滿兩個杯子，“哥，從你搬到工具室和我對桌辦公，至今有近十個多月了，你讓我吐盡了心裏無人訴說的痛苦，我們一起逛文峰山，一起去金沙灘遊泳，你讓我真正的體驗了一次初戀的滋味……從你到工具室辦公這半年多，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快樂的時光，在這分別之際，我衷心感謝你。為了這段幸福的日子，我們再幹一杯。”說著又把兩個杯子斟滿。
青青接連地斟酒，和陳湛碰杯，一瓶酒已下去多半。陳湛見青青已醉眼朦朧了，臉漲得通紅：“青青，咱們喝得太急了，會喝醉的，不能再喝了。”
“哥，正因為這半年我太幸福了，才會有今夜分手的痛苦，等你走後，我會一夜無眠。我就是想喝個一醉方休，這樣我可以醉倒炕上，一覺到天明。”
“不，青青，你不能再喝了，我也頭暈了。”
青青打斷他的話：“哥，過去我一直聽你的話，今晚你要聽我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說著又哽咽了，眼淚從她潮紅的麵頰上流下來，舉起杯子自己又幹了一杯。
陳湛安慰她說：“青青，別那麼傷感吧。‘海內存知已，天涯若毗鄰’你我不但是知己，更是兄妹，青島到濟南，僅五個小時的車程，豈不近如毗鄰嗎？我隨時都可以去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