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軍放假回家了。一進門就把健健抱起來:“健健,你看爸爸給你帶來了獎品。”放下健健,打開提包,拿出了一個多功能鉛筆盒,和一套流行的兒童服裝。健健高興地說,“謝謝爸爸。”
“健健,陳伯伯還是每個星期都輔導你嗎?”
“是,陳伯伯比我們老師教得都好,我一聽就明白。陳伯伯還送我遙控汽車和錄音機呢。”說著去東間把汽車和錄音機抱出來,“爸爸你看。陳伯伯每次輔導我,還給我買糖、買點心呢。
徐軍興奮的表情消失了,皺起了眉頭。他聯想到春節回家時,青青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陳工,而每次提到又總是喜形於色,還想邀陳工到家裏過除夕。他想:這半年來,陳工又為什麼這麼盡心輔導健健?還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他深知他和青青的婚姻是燒火棍子一頭熱,稍有外力,後果不堪設想。難道這陳工會插足他的婚姻嗎?想到此,他的心忐忑不安地急跳起來。他甚至想到,說不定這陳工和青青已經……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問健健:“陳伯伯到我們家裏來過嗎?”
“沒有,我叫他到我們家裏住,晚上好輔導我,媽媽不讓。”
徐軍想:如果他晚上來,健健已睡下了,他怎麼會知道呢?
青青下班回家,一開大門,健健從屋裏跑出來:“媽媽,爸爸回家了。”
徐軍迎出來,強打起笑臉問,“下班了?”忙接過車子。
雖然徐軍強作歡顏,青青還是看出他那刮得發青的瘦臉上,有一層無法掩飾的慍色。問道:“是誰惹你了,一進門就喪蕩著臉?”
徐軍掩飾道:“沒有呀。”轉身從包裏拿出一件衣服,“這是給你買的,喜歡嗎?”青青冷冷地說,“謝謝你了。”
對於青青的冷淡,徐軍早已習慣了,結婚近七年了,他幾乎沒見過青青對他有過歡笑的表情,她那雙笑起來像月牙兒一樣彎彎的眼睛,是專為健健生的。他對青青已是仁至義盡了,但縱然是千般溫柔,總也溫不轉她那冰冷的心,他隻恨爹娘生就他這麼一付醜相。幸好有健健對他的愛,那是他唯一的家庭溫暖。
青青緊追不舍:“你說呀,是誰惹了你?”
徐軍知道青青的個性,不回答是不行的,“我——有個疑問。”
“快說!”
“你說,這陳工和咱不沾親不帶故,他為什麼這麼關心健健學習?還送這麼貴重的玩具和錄音機?他——”
“他什麼?”還沒等徐軍說完,青青的眼睛頓時瞪得像西班牙鬥牛場上的公牛,那把無名怒火忽地冒到了頭頂,“怎麼?你還懷疑人家別有用心呀?他和我在一個屋裏辦公,是同事,見健健學習不好,人家主動幫助輔導,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沒有陳工的輔導,健健的成績能從下遊躍到第二名嗎?你不但不感謝人家,還吃醋,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如實告訴你吧,陳工是個才貌雙全難得的男人,至今還是單身,哪個女人不喜歡?可是人家的眼眶太高了,連王瑩都沒相中,會把我這生了孩子的半老徐娘放在眼裏嗎?你要是懷疑我,可以離婚,現在就走,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姓柳了。”青青的怒斥像機槍一樣向著徐軍一陣狂掃。聲淚俱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曲。徐軍哪裏知道,青青隻不過是把他當了出氣筒,她把憋在心裏的痛苦化作憤怒,一股腦地傾瀉到他身上。
徐軍哪敢反駁?隻得陪著笑臉說:“青青,我隻隨便問問,大動肝火會傷身體的。我錯怪你了,請你原諒。”說著把毛巾遞給青青,“快擦擦臉吧,叫大嬸過來看見像什麼樣子?”青青發泄夠了,氣消了一點,接過了毛巾。
“青青,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個學期因為我在《中小學教育》雜誌上發表了兩篇教育論文,考試成績又在進修班名列前茅,領導告訴我,係裏研究決定,要我留校任助教。”
青青心裏暗自高興。不是徐軍的高升,而是他在濟南工作回家的時間更少了。”
“還有,你和健健都可以‘農轉非’,戶口都遷到濟南去,校方連房子都安排好了。還安排你到教務處工作。”
這意外的喜訊終於讓青青轉怒為喜了:“真的嗎?”
“這能開玩笑嗎?你不是從學生時代就想離開農村嗎?這下你的理想終於實現了。怎麼樣?還離婚嗎?”
青青剛消下去的火氣突地又冒上來:“你以為你還立了大功呀?誰希罕你那濟南,離就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