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湛是個潔身自愛的人,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他想在他離開前的這段日子裏,要盡力挽回影響:決定立即搬回辦公大樓去。回到工具室,他把劉叔的話和他要搬回辦公大樓的決定告訴了青青,這對青青又是一個意外的打擊,陳湛隻得再次好言安慰她。他擔心青青會感情失控,決定下班後再搬。
辦公大樓上,深夜又亮起了燈光,陳湛加快了工作進度。
當夜,青青輾轉反側,淚濕枕巾,她穿上衣服,獨自來到屋後公路上。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黑夜,她手摸著一棵棵毛白楊樹幹慢慢地向前走著,她摸到了老槐樹下,站住了。她抱住老槐樹,把臉貼到粗糙的樹幹上,哭泣著求告老槐樹:“善心的老槐樹爺爺,你能幫助我嗎?我該怎麼辦呀?”但老槐樹寂然無聲。她失望地又向前走,她看到大樓上陳湛亮著的燈光了。那燈光像暗夜大海上的燈塔。她想,燈塔會為夜行船指引航向,而她就是一隻深夜迷航在汪洋大海裏中的小船,但燈塔卻不能為她指引航向。她隻能絕望地在這漆黑的夜裏,一任風推浪顛……她仰視著樓上的燈光,想到燈光下,陳湛微皺著眉頭,全神貫注的表情。她真想上去,撲進她懷裏痛哭一場,可是她不能。她再向前走,但看到傳達室的燈光已熄滅了,劉叔已睡下了,她停住了腳步。此時,她有多少心裏的痛苦要向劉叔傾訴呀!
青青剛轉身要回去,狗突然狂吠起來。劉叔被驚醒了,他開了燈,向大門外一看,見是青青,大吃一驚。趕緊開了大門,把青青叫到屋裏問:“閨女,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青青像苦難中的女兒見到了救助她的父親,她心情激動,“卟”地跪在劉叔麵前,抱著劉叔的腿,聲淚俱下地說:“劉叔你救救我吧!陳工走了,我活不下去了!我知道我這種感情是罪過,可是我控製不了自己,我該怎麼辦呀?”
劉叔驚慌失措,想拉起她卻拉不動:“快起來,有話慢慢說。閨女,你們的事,陳工全告訴我了。其實你沒有錯,你丈夫和你就是不般配,當初我也有責任呀。今天遇到陳工這樣才貌雙全的男人,怎麼能不動心呢?你劉叔知道你心裏的苦。”說著老淚潸然而下,滴在青青頭發上。“可是人活著還得講道德呀,你生了健健你就得把他撫養成人,你要是走上絕路,撇下健健叫他成個沒娘的孩子嗎?就算你帶著健健改嫁,你不是拆散了健健父子的骨肉情嗎?你爹和你爺一世行善,兩位先人地下有知,是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唉,這不是你的錯,是你生不逢時呀,如果你不是地主家庭成分,你也不會有這樣的命啊,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呀!”他用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青青的頭,“聽你劉叔的話,徐軍那麼體貼你們母子,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和徐軍死心踏地地過日子吧。你是個有情有意的人,更是個有道德有良心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邁過這個門檻的。”
青青痛哭了一場,又聽了劉叔的勸說,覺得心裏輕鬆了一些,她站起來對劉叔說:“謝謝劉叔開導我,我隻是一時心裏堵得慌,哭一場好多了,為了健健我會堅強地活下去。”
“這才是我的好閨女呀!”接著問,“你想見見陳工嗎?”
“我不去打擾他了。”
“那麼我送你回家吧。”青青要自己回去,老人家還是拿了手電,一路開導著她,一直把她送到家門。
上班後,青青,踏進沒有了陳工的工具室,看到陳工的辦公桌、檔案櫃全搬走了,她的辦公桌又安到了原來的地方。她頓時覺得無限的空曠、陰森,就像進了無人祭祀的靈堂。她咬緊著嘴唇想抑製住心中的痛苦,但淚水還是奪眶而出。
陳湛來了,安慰她說:“青青,我還要過些日子才能走,我每天都會來看你的。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快到期末考試了,健健的複習要抓緊,星期天我照常來輔導。說完就匆匆走了。
青青強打精神,掃了掃地,又擦了一下桌子,把窗台上那束早已枯萎了的桃花扔到垃圾筐裏——扔不掉的是她心裏那朵正在經受著風吹雨打,卻永遠不能開放的愛情的蓓蕾。
健健期末考試竟得了第二名。這特大的喜訊,暫時逐散了青青心中的痛苦,她抱起健健轉了個圈,在健健臉上親了親。她想起陳湛說健健是個小神童,她應該為健健好好地活著,那是她未來的希望呀!
健健把這一喜訊,寫信告訴了爸爸。爸爸很快回信了,說過幾天學校放了假他就回家,要重獎健健。健健興奮得心花怒放。他對媽媽說,“快去告訴陳伯伯吧,他一定會很高興的,說不定還會獎勵我個玩具呢。”青青嚴肅地說,“小孩子家,不要總想得到人家的好處。”
上班後她把這一喜訊告訴了陳湛。陳湛興奮地說:“我說過嘛,健健絕對是個小神童,前途不可限量,為了把健健培養成一個出色的人才,隻有你們夫婦齊心協力才能實現。否則,會直接影響到健健的身心成長。如果誤了健健的前途,你會後悔莫及。”青青默默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