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53年,帝國二代帝三十年,開國紀念日前夜。
項策拖著長長的鼻涕從長樂宮跑出來,後麵幾個宮娥托著衣服在後麵追著。
項策邊跑邊回頭看,皇後坐在台階上盈盈而笑,邊笑邊吃著旁邊的秘書捧著的果幹。
這應該是項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了,無憂無慮地肆意奔跑,外麵的事物由父皇處理,回到家有母後親自做的飯菜。
盡管皇後下廚這事有點離譜,但是還是有原因的,大致是因為近幾年來下議院的議員們老是吵鬧著我們的納稅人辛辛苦苦納的稅憑什麼被這些皇族的人肆意浪費啊什麼的,還不如取消了皇室咱們錘子鐮刀嗨起來。
這件事對於項虧就有點尷尬了,項虧四十幾的人了不能哽著脖子在議會裏和下議院這些泥腿子吵鬧。但是麵臨著自己連未央宮都不能住了,老婆孩子都要睡大街的窘境,還是要爭一爭的,於是又在廣播上連著哭訴了一個多月,整天說著什麼大楚榮耀先父創國什麼的似懂非懂的話,下議院看咱們皇帝這麼可憐的份上咱們再商量商量?
下議院梗著脖子說你別光哭啊拿出點行動來啊。項虧又求爺爺告奶奶辭退了一大批傭人又捐了幾個孤兒院這才罷休。然而沒想到傭人辭的多了連廚房老胖都裹帶著跑了,剩下的又都是拿工資的,身嬌肉嫩地在自己家裏都是土皇帝十指不沾陽春水誰給你做飯。沒得法皇後娘娘親自做了一周飯,項虧私下裏把老爸項羽和劉建軍罵了一遍又一遍,但是還是沒得法,人家訂的國策百姓豐衣足食邊疆和平安定多完美,你總不是為了自己苦了天下說老子要恢複皇權這些都是餓滴,國庫是餓滴妹子是餓滴,你還沒說出來先被自己老婆打死了:你還想三妻四妾是嗎,你還想學秦胖子三宮六院是吧,皇帝違法第一次見,你想去監獄呆幾天嗎?於是項虧又在私下裏把項羽罵了一個大滿貫,項羽的靈牌都快被罵倒了:你自己陪著虞娘隻羨鴛鴦不羨仙,訂的什麼法喲,留下我項虧每七年都癢半年。
皇後倒是喜樂安穩,畢竟是貧家出來的女子,又在半山大學進修了學位,下得廚房出得廳堂,親自秀了幾招就讓丈夫兒子嘖嘖稱讚,項虧還刻意請了攝像師拍了皇後下廚的照片想發在報紙上,順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寫了三千字感想。本來主編怕議論說什麼皇權影響輿論是複辟的征兆啊什麼的,但是禁不住人家皇帝整天哭喪著臉拿著小馬紮在你辦公室一坐,拿著一份報紙帶著水壺一天又一天耗著,心軟之下在末版邊角處登了一塊,皇後娘娘都被壓縮成一寸照了,項虧的三千字憶苦文被壓縮成五十幾個字。項虧又求了半天,主編這次鐵著臉什麼都不允許了。項虧這才離開。
項虧的努力是有價值的,臨安的商賈們看見一心歡喜,自己家皇帝這麼窮苦一定需要讚助的,於是去找皇帝之後,項虧隻要見錢別的一律答應,那半年長樂宮的宮牆上刷著不計其數的小廣告,什麼重金求子什麼成偉地產你值得擁有什麼太常街西口左轉三百米處有房出租,就差出現老中醫墮胎一胎三百了。
上議員們看著皇室快變成鬧劇了,於是又把項虧拉去批判一番,聯合下議院開了三個月會商量終於放寬了皇室的開支,項虧表麵上哭喪著臉暗地裏得意洋洋地回家去了。
話題扯遠了,咱們再說回項策,五歲的項策因為穿衣服時不老實被項策屁股上來了一巴掌,哭鬧著不參加開國禮了。之後被宮娥們勸了變天,這才老老實實套上龍紋深衣,戴上冠冕。
項虧辛苦策劃半年的活動不能被自己兒子攪亂了,於是比平時嚴肅了幾分。
他帶著兒子在上議院的陪同下緩步走過已經燈火通明的香室街,進入太上皇廟,三拜之後獻上牲祭,眾人緩緩退出,扣上殿門,留下項虧和項策在靈桌前蒲團上相對而坐。
“皇兒,你知道那個靈牌是誰嗎?”
“知道,是祖父。”
半晌無話,項策出神地看著靈牌上那個年輕無比的人,他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祖父,卻在照片上。
項策看了一會,眼神轉到父親身上,父親穿著純黑色龍紋深衣,不似平時穿休閑裝的嬉皮笑臉,他嚴肅地看著項策,輕聲問道:“你現在有什麼疑惑嗎?”
項策發覺父親的聲音威嚴而莊重,沒有在議會上哭訴的滑稽與無奈,他縮了縮脖子,輕聲道:“父皇,我讀過秦皇傳記,也讀過祖父的傳記……”
“然後呢?”
“我在想為什麼祖父和秦皇的選擇有那麼大的差別。”
項虧聞言笑了笑,威嚴稍解,他笑著看自己最小的兒子,也是灌注自己寵愛最多的幼子,“我在小時候也這樣問過我的父親的。”
“那祖父怎麼說呢?”
“我爸爸什麼都沒說,笑了笑就走開了,我又去問建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