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右昭儀平躺在那裏蓋著棉被，並看不出來什麼。如今她這一坐起，安意才發現她往日豐潤嫵媚的臉蛋，如今已深深凹了下去，肩上的鎖骨凸起，雙肩更顯得瘦削。
安意扶起她，她便無力地躺在枕頭上，安意用湯匙盛了一匙湯，送到她嘴邊。她卻沒有在說話，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麵上浮起一抹飄忽的笑意，卻順從地將她喂上來的湯咽了下去。
安意見她順利喝了湯，也便盡心盡力地喂。如此喝了四五口，卻見右昭儀眉頭微微一蹙，再送過來的湯水，她卻隻是搖了搖頭。
“再喝些吧。太醫說了，你這病並沒有什麼要緊，能吃得下飯，也便無礙了。”安意輕聲寬慰她道，有些堅持地將那湯匙裏的湯水再遞了遞。
“我自己的病，我自個兒知道……”右昭儀輕聲搖頭，麵容頗有些淒然。
葉曼見她那摸樣，便憶起她剛入宮時那時的趙合宜。那個時候她為左昭儀，趙合宜卻還是趙夫人。初見她，她溫婉柔和，處處謹慎，叫人一看便覺楚楚可憐，不自覺地便生出幾分憐香惜玉來。那時她雖是份位在三夫人中擺在末位，然而卻以容貌乖巧取勝，雖是身份低微，但在宮中倒也沒人敢小覷，過得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
及至後來懷有龍嗣，在元太後麵前頗為得寵，卻很是風光了一陣日子。隻是後來宮亂之後，李世避禍江南，回宮之後性情大變，再者因她生了皇長子而恃寵而驕，叫李世日漸一日地疏遠了她。到葉曼離宮，周綿綿得寵，她終是因驕奢獲罪，由此落到了這等下場。
“如今，我怕是時日無多……”她目光有些渙散，蒼白的嘴唇上，一絲血色也無。然她的目光慢慢轉向葉曼。“在冷宮的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當日你獨寵後宮之時，我怨恨過你。然而自從那外頭來的那娼婦得了皇上的寵愛之後，我方才知道……”
她麵上露出一抹慘淡的笑，舒出口氣，麵上神色卻是渙散：“你在，還是個好的。而她在，這宮中眾姐妹，怕是都沒有活路。”語聲輕微頓了頓，她嘲然笑道：“以前我自個兒以為，自個兒是個聰明的。卻哪知道，原這世界並非我想……她八麵玲瓏，在皇上麵前一個樣，在後宮妃嬪麵前卻又是另外一個樣。皇上隻以為她風情萬種，善解人意，卻不知道，這後宮之中，但凡是個尋常人，都被她當做軟柿子捏了下去。”
葉曼見她說話之間，隻連連喘氣，想她一口氣說了這些話，顯然是吃力，便勸道：“都到了這個時刻，右昭儀隻管好好養病才是。不如再歇息一會兒，吃些東西。養些精神，待會兒奶媽會帶了辰兒過來瞧你。”
她本自雙目暗淡，然而聽了“辰兒”二字，卻是目光亮了一下。然而卻隻亮了一下，卻又是黯然。“辰兒……如今我這個樣子，卻是更不配做他的母親了……我已許久沒有見到他了，可憐的孩兒……”她似是有些期待，又是有些害怕，臉色蒼白地道：“那新來的娼婦容不下我，卻不知道辰兒他境況怎麼樣？”
“右昭儀放心，辰兒畢竟是皇長子，況且皇上隻有辰兒一個獨子，皇上對辰兒極是疼愛，也很重視。周綿綿是個聰明人，對誰下手，也不敢輕易碰辰兒。畢竟她並無所處，辰兒年紀又小，也礙不著她什麼。她也沒用必要為此讓皇上對她起罅隙……”葉曼道。
“如此……甚好。”右昭儀發著呆，半日才說出這一句，眼眶中卻有淚水無聲地流下。
便在這刻，聽到外麵玉繡的聲音道：“你們將這些東西放在這裏。對，收拾好東西，以後你們兩個，就在這裏伺候右昭儀娘娘……”
葉曼在屋內聽得分明，便道：“玉繡來了？”
玉繡推簾而入，她身後跟著奶媽，奶媽懷中正包這皇長子李辰。想是剛剛喂過東西，這小娃娃卻是活潑得很，手腳不停扭動，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睛，自進來便將這裏瞧了個遍。
右昭儀自從他出現在眼前，雙眼便凝住了李辰。及至看到奶媽抱著他走進，她眼圈一紅，眼中的淚水流得更凶。
葉曼心中歎了口氣，不禁有些唏噓。
奶媽到了床榻邊，右昭儀早已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將李辰抱了過去。隻是她生病時日久，身上沒什麼力氣，抱起來卻頗為吃力。“我的心肝兒寶貝……”她緊緊抱住李辰，哭出聲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