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圖畫碑(1 / 3)

圖畫碑的產生要晚於造像碑,現在所見到的圖畫碑,刻立時間沒有早於唐代的。

顧名思義,碑體上麵刻有山水、人物、花鳥,以及景觀的平麵圖、示意圖和地理、地形圖等,都是圖畫碑。這些景觀物象,以線條的形式被鑿刻在石料的碑版上麵,是基於兩個原因,或者說造碑的人出於兩個方麵的考慮,即重要性和傳承性。到了唐代,可資利用的傳媒工具已經不少,隨著社會信息量的增加,信息的載體也更加多樣化。文字和圖畫可以鑄在銅鐵等金屬上麵,然而造價太高,工藝又比較複雜;退而求其次,石料則是更好的選擇,堅硬而可雕鑿,質密而不易毀損。因此,重要的信息和企圖永存的圖像,鐫刻在石碑上麵是最理想不過了。

《關中八景詩圖碑》是山水畫碑的代表作。

該碑刻立於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圖畫、詩歌和書丹者均為一人:朱集義。

“關中八景”又稱為“長安八景”,宋元以後許多文人喜歡把某地的風景名勝歸納為“十景”、“八景”,寫詩歌詠之,作畫展現之。魯迅曾批評過這種現象,說這些文人患的是“十景病”、“八景病”。“關中八景”大約是患“八景病”的明代文人提出來的。這八景是:“華嶽仙掌”、“驪山晚照”、“灞柳風雪”、“曲江流飲”、“雁塔晨鍾”、“鹹陽古渡”、“草堂煙霧”、“太白積雪”。在碑陽十六個方格內,分別鐫刻有右詩,左詩,上下錯開,圖文互補。每幅圖畫均配有一首七言詩,並附有簡短的說明文字,概述景觀曆史。

例如,“驪山晚照”詩雲:

幽王遺恨沒荒台,翠柏蒼鬆繡作堆。

入暮晴霞紅一片,尚疑烽火自西來。

線刻的山水畫品位也屬上乘。既無水墨的皴擦,也無色彩的渲染,全靠線描,刻畫者刀工的嫻熟,線條的流暢,其視覺效果決不在宣紙上設色的山水畫之下。題跋中說“讀其詩而煙雲萬狀,展其圖而曲盡幽人。”被譽為詩乃老杜(甫)再生,畫乃摩詰(王維)再現,並非溢美之詞。

《關中八景詩圖碑》應係集體創作,朱集義的詩、畫、書固然好,還有周王褒楷書題跋的工整,馮繡的篆額,周在豐的鉤朱,晉文煜、趙斌立石,高君詔刻字,楊玉璞刻畫,個個功不可沒,碑陰刻鬆鶴圖,更是錦上添花。

把碑刻做得這樣精致,把傳統文化中最具特色的詩、書、畫、印集於一碑,實在是很高明的創意,也足見此碑的刻立者是有很高文化智慧的人。

北宋趙匡胤乾德六年(968年),有一通佛道合刊的經文碑,即《佛說摩利支天經》碑和《黃帝陰符經》碑,碑版上均有:“佛”碑是人物畫,“黃”碑則是典型的宋代山水人物畫。作為經文中的,構圖簡潔,線條明快,形象突出,立意鮮明。說此碑開啟了山水畫碑的先河也不為過。此碑刻立於唐高宗龍朔三年(663年)。道因法師曾在唐朝初年在慈恩寺幫助玄奘翻譯佛經。他的弟子玄凝為了紀念他,特請歐陽通書丹立碑。歐陽通是歐陽詢的兒子,以“善學父書”而著稱。碑體兩側浮雕著精致的波紋狀二方連續花卉圖案。碑座龜形,龜體兩側用流利的線條,鐫刻出兩組人物,都是高鼻深目,頭發鬈曲,裝束為域外風格,十多個人物中,有人穿靴,有人赤腳,顯示身份的不同。在龜趺兩側刻畫人物,在唐代碑刻中沒有先例。

唐代還有一通人物畫像碑,即《道德寺碑》,碑額篆書為《大唐京師道德寺故大禪師大法師之碑》,沒有刻立年代。從碑文知道,是十善尼姑在唐高宗顯慶三年(658年)給她師母善惠和玄懿刻立,述說師母善惠等在隋朝宮廷裏活動的情況。道德寺原在長安城弘德坊,後移休祥坊。此碑係1950年從西安郊區梁家莊出土,梁家莊所在地即原唐代長安城的休祥坊。碑陰上部浮雕蓮花龕中有七尊佛像;下部是線刻善惠和玄懿及其弟子們的位次圖,每個弟子像的旁邊,都刻有“大弟子尼”某某的字樣。這種前(碑陽)文、後(碑陰)圖的碑刻也為此前所未見。陝西博物館有一通元代延祐六年(1319年)刻立的《大開元寺興致碑》,下文的人物畫碑。陰線刻的人物圖像分為兩組,左右各五人,左側端坐者是勝光法師,右側端坐者是唐玄宗,畫家的名字就刻在碑上截的右邊“長安竇恭畫”。所刻畫的是開元二十八年(740年)正月二十八日,唐玄宗在延慶殿與勝光大法師辯釋佛法的場麵。碑文記敘的就是兩人問答的內容。唐玄宗問道:佛對於眾生有什麼恩德,致使他們舍君臣父母而向佛?假如理由充分的話,我也要信佛,假如沒有什麼緣由,我就要把佛除掉。勝光法師說佛對於眾生的恩德超過天地、日月,“義極君臣,親過父母”。君臣之恩則要看君的表現,君若聖明,則臣下盡忠;君若不明,臣當矯佞,意思是可以不忠。父母之恩,也要看父母能否慈訓和慈育。佛則永遠聖明,普救一切眾生,結論是“佛恩實大。”唐玄宗被說服了,他說,沒聽到法師宣講,我哪裏懂得這些道理?“自今以後,誓為佛之弟子。可於天下州府置開元寺一所,表朕歸佛之本意。”並賞賜法師禦茶、金銀淨瓶等,留偈一首曰:

三界猶如旋火輪,百千萬劫曆微塵。

此身不向今時度,更待何時度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