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連忙給他倒了碗熱水叫他先喝著,一邊將腳爐遞給他取暖,一邊用自己的雙手給銀生搓手取暖,一邊叫他先緩緩氣。
銀生臉冷得發白,長庚走了他很高興,他一邊喝水,一邊笑著對雲兒道:“這老東西,太可惡了,將來把你娶回去後,第一樁事就是找個機會捧他一頓!”
雲兒笑道:“你這麼厲害,為什麼剛才鑽到床底下去了呢!”
“我這不是為了你嘛!所以才躲起來,如果我在街上遇上他,你看我不撞他兩膀子才怪。”
雲兒格格地笑著,她取來把刷子,幫著銀生將身上的灰塵全部撣了,然後拿些水,親自絞了毛巾,幫銀生洗臉,待她幫銀生把臉擦幹淨後,兩人方才坐下談話。
銀生因剛才受了驚嚇,不敢再多坐,且想著明日要去奚家總祠去參加冬至日的大祭,自己還得梳洗一番,於是匆匆趕回店裏,拿些替換衣服,想找個澡堂泡個澡然後回去。偏是廷英從蘇州盛澤進貨回來,要查看店裏的生意賬目,因此,他不得不停下來,陪著廷英一一翻看生意賬目,等廷英看完賬目,天已是完全黑了。
這廷英是在外跑慣了碼頭,什麼喝祠堂酒不喝祠堂酒,他從來沒放在心上,太公通知他去,他便以事情忙為由向太公告了假。因此,他對銀生去不去喝祠堂酒全然不放在心上,這時,他看看天黑,便邀銀生和他同到雙桂坊周家去吃晚飯。
且說那雙桂坊周家原本是本地一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不過幾代相傳以後,子孫各家分門立戶,家道分散衰弱。內中有個叫周仲培的,本是小康人家,生了兩個女兒,小女兒早年出嫁,遠在他鄉。大女兒人稱周大小姐,因其富不貪,窮不要,到了四十來歲也沒嫁出去,後來幹脆不嫁,守著一點祖業,靠收房租過日子。廷英開杭州絲綢店,租的就是她的房子。
這周大小姐雖然人到中年,但因從未受過風霜之苦,且平時愛用胭脂花粉打扮,所以四十來歲還和那少婦差不多模樣,自從見了廷英,因見他生得人高馬大,平時為人直爽,出手大方,又估摸著他有錢,因此每每見著他,便細聲細氣,有心賣弄溫柔,求他歡心。這廷英人在壯年,且又經常不回家住宿,夜來寂寞難熬,那逢場作戲也是常事。如今碰上這周大小姐自獻殷勤,幾次三番地被她大哥、老板一叫,媚眼一拋,哪裏還能自主?日子一久,想像中的事就成了現實。加上廷英妻子又不在身邊,又沒個人阻攔,因此,每當有空,他總是找周大小姐消遣放鬆。今日無事,他便叫銀生陪他一起前去。
按理,這廷英和銀生輩分上是伯侄,自己去做這事,應當有個避諱。但是,他天生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做事從來不作過多的考慮,更不會去想當與不當的關係。
銀生對周大小姐從心底裏沒有好感。在他看來,這樣年歲的女人還塗脂抹粉,實在是大不應該。隻因她是店裏的房東,又和廷英有著那樣關係,就算是對周大小姐心裏有一百個不舒服,他也隻好掩飾起來,雖然每每見了她總是笑臉相迎,但內心深處實在是鄙視透了。這會兒廷英叫他到周大小姐處去喝酒,按照他的意願,他是不肯去的,但廷英好歹是自己的長輩,他又不便推辭,於是,正當萬家燈火時分,兩人便趁著天黑,踏著簷下的街石,往周家而來。
那周大小姐正在寂寞無聊之中,見廷英到來,後麵還跟了一個眉清目秀、儀態生風的銀生,真是喜從天降。她一邊將兩人迎進屋裏,一邊給他們遞水,一邊張羅著給他倆弄酒弄菜。
這周大小姐是個很會生活的女人,因她少年生活寬綽,平時又有心計,因此一生和酒肉有緣,年輕時就她練出了一副好酒量。她和同歲的男人一樣,每天晚上總要弄上一兩個小菜,然後斟上二兩老酒,用她那事實上已經皺巴巴的櫻桃小口咪上兩口,然後眯細著那雙粉底下已爬滿蚯蚓細紋的眼睛自得其樂。若是碰上了對手,就是喝上兩斤也沒問題。在她家中,通常都備著幾個常用來下酒的小菜,為的是她隨時用來招待客人。
這雙桂坊地處常州中心,喚菜叫水十分方便,不上一刻,這周大小姐家的台上就放上了好幾碟下酒小菜。她把風燈撥亮,取出自己泡製的參茸杜仲酒,給廷英和銀生一人斟了一杯,然後和廷英麵對麵坐下,由銀生當橫作陪,三人就飲了起來。
席間,這周大小姐一邊忙著招呼廷英,一邊用她那雙發著綠光的眼睛如鷹隼般盯著銀生,眼珠中充滿著遐想,仿佛要把他吞進去似的。她不時地給銀生夾菜和添酒,有意無意地伸手到銀生身上碰上一兩下,讓銀生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廷英是個粗人,他在旁看了,隻道她愛屋及烏,因此,不由得對她更多了一份好感。
銀生雖然聰明,但畢竟見世麵不多,周大小姐向他殷勤地斟酒夾菜,他也不作過多推卻,雖然這杯中酒又凶又辣,不好上口,但他認為酒總是辣的,不辣也不叫酒,所以,凡是周大小姐和廷英叫他喝,他就強著喝下去。他哪知道,其平時在家喝酒,喝的是那自製的農家水酒,說到底,那不過是帶有酒味的水。而今天的酒,那是周大小姐特意泡製的酒,是用真正的烈酒加參茸和杜仲泡的,這參茸壯陽助性,杜仲活血補腎,非是年輕人所能飲用,因此,幾個半杯下肚,他感到渾身發熱,眼睛發花,口渴心燥,頭暈發旋,人就暈乎乎地想睡覺。
廷英見銀生麵赤,知是年輕人不適。出於對銀生的關心,他叫周大小姐將銀生扶到後麵房中休息,自己一邊繼續和周大小姐推杯換盞。
且說銀生被周大小姐扶到後房安息,他隻覺得頭暈目眩,心跳加快,腿腳發軟,知道酒力上來了,於是到了房中,也不管是什麼地方,倒頭便睡。睡到半夜,他感到口渴難忍,心口如有一團火在焦燎,下身那東西腫脹得無比難過,便朦朧著想水喝,迷迷糊糊間,他好像嗅到一股脂粉的香味,有人在他身邊輕輕喘氣,有一個潮膩膩的東西在舔吮他的下身,不時還伴有呻吟聲,這感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真。當他從迷糊中漸漸清醒時,他感覺到那不是貓或狗,而是一個人。這人赤身裸體蜷偎在他身邊,一隻手把他摟在懷裏,而自己正赤條條地睡在被窩裏,任由那人猥褻著。
銀生大驚,人的自衛本能一下驅趕了他的醉意,他本能地在驚愕中立時清醒過來。他想坐起來,但是身子卻被那人死死地壓住了。黑暗中,他證實了,這是一個人,是一個同樣和他一樣赤身裸體一絲不掛,而且身上還散發著胭脂香味的人。那人壓住了他,並用整個身體在他身上揉著,兩片嘴唇從他的下身移到他的臉上,那感覺就像一條蛇在他赤身裸體的身上遊動一樣恐怖可怕。頓時,他的醉意全消了,他用全身的力氣將壓在身上的人一下推開,一邊厲聲問道:“你是誰?”
那人並不做聲,隻是又湊上來,一味地在他身上亂摸亂抓,仿佛要把銀生吞進去似的。銀生心跳得厲害,此時頭腦雖然清醒,卻不知為什麼身體卻有點乏力。黑暗中,他的手碰到了那人的頭,頭上有許多頭發,中間還鑲戴著頭飾,他明白了,壓在自己身上的是個女人,而且有著一身騷腥的女人。
他再一次問道:“你是誰?你這是想幹什麼?”
“不要叫,是我,我的寶貝!”黑暗中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帶著淫蕩,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聲音之後是一陣狂吻和一對乳房拚命地在銀生身上的搓揉,那是一種肉欲的強烈發泄。
銀生不聽猶可,一聽,他馬上明白,原來這人是周大小姐,雖然夜裏他看不清她的嘴臉,但是,白天周大小姐那直勾勾的目光,見了人如夜叉般的陰鷙,頓時再現在他的眼前。他一下明白這個女人想要做什麼。一時間,往時的聰明和清醒立即得到了恢複,他一個翻滾,從底下翻到了上麵,雙手猛地將她推開,跳下床來在黑暗中尋找自己的衣服。但是,不知是黑暗還是心急,他摸了幾摸,就是摸不到自己的衣服放在哪裏。情急之中,他大聲道:“你給我出去,不出去,我就喊了!”
周大小姐壓低聲音,對著銀生道:“你這是何必,我的寶貝,我是看你需要,所以特地來滿足你!”說著,她衝過來,一把抱住銀生,沒命地吻著銀生的臉。
“你走開,我不需要!”銀生在暗中大聲喊著。
“喔唷,你別裝了,我這不是看著你要才來嗎?過來,我的寶貝,讓我好好親親你!”那肉麻的聲音,比毛毛蟲在身上爬的感覺不知驚悚多少倍。
銀生實在忍不住了,幾乎是哭著求她道:“我可不是這樣的人,你把我放開!”
“你看你看!我的寶貝,都老大好幾的人了,這事早就應該求之不得的了,還裝什麼正經,快來,這裏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良宵一刻值千金,錯過了時間就不再來,我喜歡你,你該高興才是!”周大小姐說著,一手摟住銀生,一手來摸銀生的下身,她像一隻發情的母狼,拚命地舔著銀生的脖子,恨不得一口把他咽下去。
銀生東遮西擋,一時竟無法擺脫周大小姐的糾纏,黑暗中,他拉到了被子的一角,便將被子拉過來裹住身休,退到牆角邊,極力不讓周大小姐肉體靠上自己的身體。
周大小姐此時的心情是誌在必得,自從銀生到了杭州絲綢店後,她見到銀生,就被銀生的瀟灑倜儻所傾倒,這一生未嫁,就是因為沒有碰上銀生這樣讓她心動的男人,為此她誤了終身,也從此走上了喜歡玩弄男人的道路。對於銀生,她是早有用心,隻是一個是天神般俊美,而偏遇上自己已經紅顏凋落。但是,既然見著了,她認為,這就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她想總有一天要把他弄到手,好好地享受一番,就是死了,也算不枉活了這一生。今天廷英把他帶到家裏,她是喜出望外,因此,她拿出她的參茸杜仲酒給他們喝,其中不無歪意。待銀生喝了不適,廷英叫她把銀生扶去休息,她認為這是上天在實現她的祈禱,在滿足她的心願。因此,她把銀生扶到了後房的床上,然後急急忙忙回到前廳,陪著廷英喝酒,並動用了全身伎倆,一會兒就把廷英灌倒,趁著廷英熟睡之際,她來到了後房。進房後,她趁著銀生在醉中,輕輕地將銀生的衣褲全部脫去,然後自己脫得一絲不掛,也鑽了進去。她滿以為天下的男人都一樣,銀生雖然年輕,但事到臨頭,男人的本性,不會過多推托。誰知,這銀生偏是船到橋頭不由擺,推來推去就是不肯就範。到了此時,她也顧不得許多,上前摟住銀生的脖子,那張噴著異樣怪味的嘴緊緊貼近銀生的臉,用她那雙唇去親,去舔吻。在她想來,憑著這幾年的經驗,隻要把他弄得性急火燎,就沒有不成功的事。
但是,如意算盤總有落空的時候。這邊乃是一童男聖身,其竹軀蘭韻,不合汙穢,世傳家教,不肯放任。當周大小姐將那張嘴湊上去時,銀生把臉扭到一邊,盡力避開周大小姐的親吻,他想喊,但忽然想到,如果真的驚動了外人,這女人反而會誣賴自己非禮於她。如果答應她,自己的那份神聖便不再有。一旦給外人知道,那麼,這村上所有的人將永遠看不起自己,自己會永遠對不起雲兒,對不起父母和愛他如命的太公。因此,他極力抵住周大小姐,不讓她過分地靠近。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忽然感到,拒絕不是辦法,要解脫還得想辦法。他腦子一轉,忽然和聲和氣地向周大小姐道:“我願意,不過,你讓我喝口水,我實在渴死了!”
周大小姐不知是計,鬆開摟住的手道:“那好,你躺下,我給你拿水去。”說著她轉過身,摸著黑去倒水。
銀生趁著她鬆手的機會,連忙在黑暗中摸著自己的衣服。等那周大小姐在暗中倒好水,銀生早已將自己的內衣內褲穿上,並將外麵的衣服摟抱成一團,等周大小姐將水遞過來時,他的兩隻腳早已穿進了自己的鞋子,趁著黑暗,他旋轉到窗邊,待周大小姐再來拉他時,他一個鯉魚反挺,一腳踹開身後的窗戶,嘴裏一聲“去你媽的”,雙手抱著未穿上的衣褲,躍到了外麵的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