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我剛到辦公室坐下,凱羅爾的電話就來了。她告訴我,8M亞太總部有一個實習名額,但實習地點不是新加坡,而在柬埔寨的金邊;而且也不是投資方麵的崗位,是當地支店的銷售崗位。問我去不去。
我愣了一下,覺得還是先聽聽凱羅爾的意見為好,就問道:“凱羅爾,這事你怎麼看?”
凱羅爾在電話那頭笑了,說道:“戴維,這麼說吧,作為你的上司,我當然不希望你去,這裏很需要你。但是,如果是我麵臨選擇,我可以坦率地講,一定去。”
“為什麼你會去呢?”我不解地問了一句。
“戴維,你自己看看,8M哪個頂級人物不是銷售起家的?這份工作最有挑戰性了。”凱羅爾帶點調侃地說道。
我又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凱羅爾,如果我去,什麼時候走?”
凱羅爾告訴我道:“最遲7月份就走,辦手續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我可現在就告訴你,柬埔寨蠻艱苦的,你要在那兒見習1年,期滿後也不一定能回現在的位子,很可能就搞銷售了。你自己想好再決定,求安穩就別去。一個星期後告訴我。”
掛上電話,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苦思冥想。的確,柬埔寨對我的吸引力不能和新加坡相比。如果我不去,為了和曉明分開,出路隻有一條,辭職走人離開8M。那樣的話,我去哪裏呢?去報考博士研究生嗎?錢呢?我這近一年的積蓄還不到4萬塊錢,是準備留給曉明讀研究生時用的。或者,我再去考一家外企?但外企不是那麼好考的,如果不是老同學郭磊的關照,沒準8M也不一定會要我。看來,自己還是隨著命運去漂泊吧。
擔心日久生變,我連忙從項目組辦公地回公司,徑直走進凱羅爾的辦公室。
“一定是選擇去了?”凱羅爾見我一進門,就知道我的選擇了。
我點點頭。
“喲,大男生,表情不要那麼嚴肅好不好,又不是上法場。”凱羅爾罕見地在辦公室開起了玩笑。
“凱羅爾,在這兒我很愉快,也不舍得走,隻是……”我自己坐到凱羅爾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惴惴不安地說道。
“戴維,我們相遇是緣分,分手是命運。公司是鐵打的營盤,我們誰不是流水過客?”凱羅爾溫和地勸慰起我來。
“我……我很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說道,眼睛也有點紅了。
凱羅爾看了我一眼,笑道:“要謝就謝你那個日本老冤家吧。哎,你這麼愛哭?好了,別這樣,人家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呢。以後,說不定我們還會共事的,畢竟都在8M嘛。”
聽她這麼講,我心裏輕鬆一些。見我的臉色陰轉多雲,凱羅爾倒是嚴肅起來,告訴我走之前一定要把握好項目進度,按計劃在6月底以前完成施工圖設計任務,最好能把設計驗收會也開了。
我讓她放心,項目設計其實已經差不多了,張主任告訴我不出10天就能完成,張大哥很有經驗,平常說話會保留一定餘地的,絕對能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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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項目組,給徐伯母打電話,告訴她我7月初之前就要離開上海了。我沒說去柬埔寨,而說是新加坡。倒不是虛榮心使然,隻是不想讓她為我的離開內疚,更不希望曉明看出破綻。
上海的5月已經炎熱不堪。晚上汗流浹背地回到住所,曉明正坐在桌邊等我吃飯。
吃了飯,覺得屋裏很熱,我和曉明出門散步乘涼。
路上,我裝著很不經意地告訴他,7月份公司要派我去新加坡見習,要一年以後才回來。
小東西非常敏感,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好一會兒,才試探地聲東擊西道:“老婆,新加坡帥哥多嗎?”
我笑了,知道學理工科出身的曉明國際知識比較貧乏,就謊稱新加坡人長得跟印尼、菲律賓人差不多,有點像猴子。說罷,還學著猴子的表情做了個怪相。
曉明笑了,說了句:“哎,這麼快就要走哦,人家一個人多沒勁啊。”
“我會給你寫信的。”我一臉真誠地說道,心裏卻想著到了柬埔寨,我們就永遠從對方的生活中消失了。當然,把曉明還給徐伯母,不等於我附和徐伯母的主張,讓曉明違背自己的本性去結婚生子,方俊華絕筆中的那段話對我影響很大。我隻是希望不要因為自己的緣故去傷害一個除了兒子外一無所有、無依無靠的老人。
“不要,給我打電話!”曉明撒嬌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