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客人好奇地看著失態的我,窘迫中曉明趕緊買了單,拉我就走。
在3月的春風裏,在幽暗的小路上,我止不住自己的哭泣,身體不住地顫抖。曉明攙扶著我,不停地求我道:“允七,求求你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我隻是用搖頭拒絕著。
“允七!”曉明雙手搭在我肩膀上呼喚著我。淚眼朦朧的我看到曉明眼裏也滿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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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止住了哭,和曉明一起回到我們的小巢。
我們前腳到,張浩就來了。
見我眼睛紅紅的,張浩開玩笑地摸摸我的額頭,劈頭蓋腦道:“金哥,你沒發燒啊?哭什麼哭?那畜牲把你害成那樣,現在遭報應了不是?我說,咱們該出去喝一杯慶賀一下才是……”
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我,一聽張浩的話,心中早已血肉模糊的地方又被撕裂了,血淚頓作傾盆雨。
“張哥,別說了!你和我們不一樣,不會明白的。”曉明打斷張浩的話,幽怨地遞給我一塊熱毛巾。
張浩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床上,歎口氣搖著頭嘟囔道:“還真看不懂,真看不懂你們這幫妖怪。”
也許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太重了,曉明這會兒坐到張浩身邊,發嗲地往張浩懷裏鑽,張浩顯然根本就沒在意剛才曉明話裏的輕重,調皮地拍拍曉明的背說道:“小妖怪,滾一邊去!再這麼騷看咱金哥晚上不收拾你,讓你哼個沒完。”
曉明看著我,故意繼續往張浩身上粘,一麵對著我伸出舌頭做鬼臉,想把我逗笑;張浩總算看出曉明的用意了,馬上摟住小東西大咧咧地說道:“小妖怪,金哥再哭咱們不理他了,咱給你當老公吧,這陣小爺正憋屈得慌呢!”說罷,兩手對著曉明的胸脯模仿起“色狼襲胸”的樣子來,還裝著要在曉明臉頰上親一口。
“大蒜!你吃大蒜啦!”曉明突然誇張地大喊一聲,推開張浩的頭,那滑稽的模樣終於讓我破涕為笑。
張浩給我倒了杯開水,上來又是擁抱又是親吻,打打鬧鬧熱鬧萬分。我心裏感動得不得了,不是同誌的張浩能做到這樣非常不容易。
那天張浩很晚才走,他再也沒有提方俊華,顯然是不想讓我再受刺激,盡管他並不理解我哭的真正原因。
張浩走後,我和曉明陷入了沉默,誰也不吭聲。
突然,曉明的一聲驚呼打破了屋裏的寂靜:“允七,你快看啊!”
抬眼看去,曉明站在窗台前不住地搖晃著魚缸,缸裏兩條金魚並排浮在水麵上,顏色還是金紅金紅的,隻是生命的跡象已經遠離它們而去了。
曉明捧著魚缸走到我麵前,一雙大眼淚汪汪的。
方俊華死了,現在作為我和曉明愛情標記的兩條小金魚也死了。
我站起來摟住曉明,看著魚缸裏已經僵直的小魚,心裏很痛楚但卻已經流不出淚了。我努力克製著自己悲涼的心緒說道:“曉明,我們把小魚埋掉吧。”
曉明聽話地點點頭,兩人一起來到屋外,在門前的綠地挖了個小坑,把死去的金魚放進去,最後掩上土。
我看見黑暗中曉明的大眼睛一片晶瑩,心裏暗暗想道:“小金魚啊,你們同生共死,最後化作春泥,其實是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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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設計院方麵的項目組成員一個個對方俊華之死不勝唏噓,都說此君工作極其認真負責,業務能力也很強,就是脾氣怪怪的,現在死也死在怪脾氣上了。
幾天後,設計院與方俊華家屬經過艱難談判達成一致,撫恤按照“因公死亡”
標準執行,葬禮定在3天以後。
雖說方俊華不是我們8M的人,公司對他的死也不負有任何責任,但畢竟在一起做項目這麼長時間了,所以凱羅爾決定讓我作為代表出席他的葬禮,並向家屬遞交慰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