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心相十二段錦(2 / 3)

陳孟生聽了老人的話,不由得連連擺手:“先生此言差矣。先生以六藝為號,當知先聖所謂君子六藝,乃是禮、樂、射、禦、書、數,射之一道,本身就是武藝之道,可見先聖對此也推崇備至。”

“哈哈,”老人手撫白須,樂了起來,“說得好啊,藏兵,老夫其實也曾思考過這武藝的問題,人人都說我儒門弟子手無縛雞之力,就連太祖都曾言‘千古文章事,社稷一戎衣’。

“先前老夫見京中兵儒兩派對壘,不願參與其中這才來此著書。然而老夫靜下心來時重看聖人筆錄,卻想起聖人‘丘’門下賢人‘路’本身就是習武之人,而且也曾帶兵打仗,老夫就想,這兵儒兩家一定是有衝突的嗎?

“老夫思來想去,想想或許還是我儒門弟子走的路走偏了,為仕而士,為謀官而讀書,最終落得士子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越是如此,越是成為儒門弟子的標誌,這或許是我輩儒生的悲哀。”

“不錯,”陳孟生點頭讚同道,“家師也曾說過:儒者,人之所需也。家師認為天下士人大多太過矯情,窮究道學,死鑽文字。

“然而古聖先賢之中,‘路’習武藝,統領兵馬,‘貢’買賣貨物,積攢財物,更有‘華’肯務農田間。古之聖賢,不論出身,不論職業所操,都可以為儒者。然而,至近古王朝建立,儒家士子投身官場,爭權奪利,玩弄權術,口誅筆伐,狂妄自大,排擠百家學說。因此家師認為,近古儒宗有大半都是偽學。況且排擠百家言論,隻求一門儒學獨尊的思想,其實是為權謀愚弄百姓,絕了先聖儒學的先進根源。況且死讀書,讀死書,讀書死的事情屢見不鮮,簡直是貽害萬年。可惡可恨。”

“好好好,”六藝老人拍手稱讚,陳孟生的一席話似乎說進他心裏去了,“子軒的見解實在一掃我儒學數千年之沉屙,滌蕩我儒門前行的迷霧,有了子軒的這番言論,他日我等記錄書中,刊行天下,使天下人都認清我儒學的博大精深,當能開辟一番全新氣象。”

“家師以為,儒學所求的聖道,應當廣納言論,吸收百家之長,最終當能求得聖人境界。就如同聖人‘丘’,便是周遊天下,交往百家,最終才成就儒學一道。海納百川之水,有容方能成其廣大。”

“不錯不錯,好一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才是聖道之精髓。能有後載這般人物,實在是天下之幸,是我儒家之幸啊!”

六藝老人連連感歎,唏噓不已。

“老夫曾想,亞聖‘軻’說過善養浩然之氣的言語,不過這浩然之氣究竟如何善養,老夫百思不得其解。昔日由於諸多疑慮,對老夫自身習武之事都未能看開,談何能想明白此事?可如今聽到子軒一席見解,卻是讓老夫茅塞頓開。老夫二十三歲從異人那裏學得這一套武藝,日夜習練,過了耳順之年尚且目不盲,耳不聾,就如平日讀書,手不釋卷,書卷香氣百裏可聞,這都是養氣的本事。武藝也可養老夫的浩然之氣啊。

“其實說來浩然之氣,不過就是秉持己心,格物致知的道理,然而說來容易做來卻難,如果沒有毅力恒心是做不來的。但是一旦能做到,那不論出身,都可為儒。”

“先生所言確實有些道理,這習武使人身強體壯,精力充沛,氣血旺足自然神清體泰。再加上若能時常研習書卷,想必自是會養的一身正氣長存。”陳孟生點頭笑道。

老人擦了擦汗,忽然想到什麼思考了片刻。神情有些猶豫,但一會便釋然,於是抬頭向著陳孟生問了起來。

“藏兵啊,不知道你可有意願隨老夫練習這套武藝?老夫雖然一身紙上本事傳了些弟子,可這得自異人的這套本事卻從未有傳人。你若有意學老夫這套拳術,老夫自當傾囊相授。”

“這……”陳孟生頗有些遲疑,支吾道,“先生願意教導弟子,弟子自然心中歡喜。隻是弟子已經在張先生處拜了門,如何能再移轉先生門下習武?若是日後傳了出去,似乎也不大好聽……”

六藝老人先是見陳孟生一副猶豫作態,還有些擔憂,隻是聽了陳孟生的顧慮之後,老人不僅大笑起來。

“哈哈,藏兵啊,我儒宗可不是武林門派,哪裏在乎什麼拜門之說?先聖師從萇、聃,也未曾忌諱過什麼。

“藏兵難道不知聖人不能答稚童所問的故事?他人必定有我未知之事,有我未能達成的之事。但凡人有所長,則可為我師。故此先聖才言不恥下問。雖三歲稚童亦可為我師矣。”

陳孟生被老人說的麵紅耳赤,不禁麵色羞赧,俯首抱拳道:“先生說的極是,學生受教了,是學生著相了。”

“哈哈,好一個著相了,這釋家之語倒也頗有些道理啊,相由心生,藏兵你還是心中有相這才著了相的……”老人似乎頗為開心,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