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竹道:“我的事,我自有道理。”唐瑛道:“乖侄女,不過提個醒罷了。”就說話時,又甩出十數針。那和尚笑笑,鐵杖朝地上一怵,將霜葉彈起,之後大笑一聲,霜葉四散開來,巧是亂下亮青。
唐瑛驚道:“和尚如此功夫,也唯有那十個人了。不知道和尚你是哪一個?”和尚卻笑道:“舊事勿再重提。當日那位施主早登極樂了,現今唯有寒山寺的釋空,阿彌陀佛。”
唐瑛又問道:“你一個出家人,不好好四大皆空,來這裏作甚?”和尚道:“隻因心頭不忍,上天有好生之德,和尚見不得這些男女施主留在這裏。”
唐瑛冷笑道:“說什麼好生之德,還不是為了勞什子義氣?當年若不是你們,我們何必去到西蜀那種鳥不拉屎的荒涼之所?哼哼,老身但看今日有幾人能活著離開。”言訖,一個長嘯,坡下登時上來三十幾個人,均是紅色衣著。她笑道:“方才你們以多欺少,現在是風水輪流轉了。”
正要動手時,又聽人說道:“此言差矣。”眾急忙看時,見一名女子,身著玄青色夜行衣,腰部並胸前各有一朵緋色雲樣。她騎了玉驄,身後跟四五十數黑衣人。她坐在馬上道:“風水輪著流轉,可是轉了兩回了。”
唐瑛見她人多,不便硬來,於是道:“這位小姐可是要來攪局?我唐家雖然人少,卻不懼誰。”女子道:“攪局那是定然的,隻可惜。”女子話未完,唐瑛早打了一著亮青。女子眼快,抬手也是一顆石子,恰好打落那根銀針。她笑道:“世人皆道唐家善用毒藥暗器,殊不知我邪雲教也是各中好手。”
這下眾人聽得明白。邪雲教自歐陽戩後,一落千丈;又歐陽廣死於非命,教眾隱退,江湖道上更是不知其所在。如今隱忍二十餘載的邪雲教都重出江湖了,想必紫泉劍之事定非空穴來風。隻聽女子笑道:“小女子不過說了一句話,唐女俠怎麼可就忍不住了?小女子的確來此攪局,卻也不是壞事。”
唐瑛奇道:“如何不是壞事?”女子道:“那就有勞唐女俠稍帶片刻,聽我一言。目今紫泉劍出世在即,傳言道,得紫泉者號令天下。我邪雲教退隱多年,勢單力薄;而唐家也是式微。所以小女子今夜前來,非為攪眼下之局,而是將來之局。倘若我兩家聯手,天下間恐怕鮮有敵手。不知唐女俠意下如何?”
唐瑛問道:“得手之後呢?”女子笑道:“自然是各憑本事呐。”唐瑛道:“既然如此,老身就先替家主應承下來,望教主你不要食言才好。”
又道:“甫才會盟,沒有信物怎能得行?不如教主替老身殺了這些人?”女子又笑道:“女俠可又犯傻咧。我兩家均在翠微間,莫若放這些人回去,借他們之口,好讓天下人知道我兩家複出之計。”唐瑛覺得有理,於是也不含糊,帶領手下揚長而去;臨走也不忘囑咐孤芳竹幾句。
待到她走後,司馬雲方乃上前道:“多蒙大師及教主承救,大恩不言謝,他日有難,單憑驅馳。”孤芳竹也不看他。商洛洛驚魂未定,蒲未兆恩怨分明,也無甚話語。倒是徐德言才醒來,見此形狀,便問道:“不知教主搭救,是何用意?”
女子道:“沒何用意,覺得好玩而已。不過公子,小女子最好壞人心情。既見你這般閑情,小女子也隻好告知公子一件不好之事才行。方才來時,小女子可是看見了好大一群北朝裝扮之人,約莫三四十,剛好被三四百個蒙麵人圍住。現在可不知生死呢。”
聞罷,眾人皆是震了一驚。蒲未兆急問道:“是在哪邊?”女子指了西方,蒲未兆話也不留便走了。商洛洛見他去也,慌張亦跟隨而去。徐德言踉蹌作別道:“承蒙大師惠澤,現下晚生有事先行一步,來日再行寶刹道謝。”釋空卻道:“阿彌陀佛,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方才女施主既說敵眾人多,和尚說不得也要幫上一幫,不知施主肯許同行否?”
徐德言正是求之不得,道謝了便領和尚去也。剛走一步,便聽孤芳竹道:“停住!既如此,我也隨你去。”徐德言大喜,誰料司馬雲亦道:“既如此,在下也去。蒙各位獄中搭救,此番權且算作回報之禮。”這裏閑話休提,幾個人望西麵迤邐而去,隻有那女子依舊在馬上大笑。
話不多說,且言眾人行至西麵林子時,哪裏來三四百個人,對麵至多百十而已。又被女子戲耍一番。雖如此,可也是一倍之數。徐德言道:“敵方始終人多,我們莫若如此如此,方可成功。”眾人深覺在理,依計而行。
且說北朝那壁,一共下來三十六人,奉了楊堅之命,一路走來,到也平安無事。眼見建康即在周近,眾人貪圖行程,於是連夜趕路,料想甫進秣陵地勢,便遭遇伏擊,當下死傷不輕。那為首的,名喚普達朗興奇,乃胡漢交合之子;普達朗堅稱帝後,改諱楊堅,因與之同族,遂改叫楊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