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歸罵,有一就有二,很快又有數具吊死鬼從洞頂落下被窮乃姆冰神凍成了碎片。死鬼碎冰很快鋪滿了半船,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顧不得找白知秋算賬,慕容顏將船槳劃得飛快。
對這個速度白知秋很滿意,他隨手撿起掉落在腳邊的冰塊扔進水裏,扯了扯嘴角,對懷中的人兒說道:“瞧,霖霖,有人受驚之後有用多了。”
混蛋!
慕容顏牙都快咬碎了。難怪黑白灰三道鮮有人敢惹白知秋,比起地獄的惡鬼,這個神通廣大的爛人才是最恐怖的存在。
大約又走了幾個小時,洞頂掛著的吊死鬼漸漸絕跡。連續搖槳幾小時,慕容顏的手有些酸,正要向白知秋提議歇歇時,流水的速度毫無預兆驟然加快,奔馬似的上下湧動起來。小船頓時變成了水中漂流的樹葉,飛快地順著水流飄了去。慕容顏努力用槳控製著方向,卻發現在龐大水力的作用下船槳完全失去了作用。
隨著小船被衝向幽深的水洞深處,轉眼間空氣中的溫度降到了冰點,呼出的氣變成了白色。四周的洞壁被幽藍的冰層包裹,水的顏色也變成了幽藍色,無數星星點點的窮乃姆冰神伏在冰壁上或是飛翔在空中,閃閃爍爍,仿佛夏日燦爛的星空。
可慕容顏哪有心思觀賞地獄的美景。水流的速度越來越快,水花翻騰飛濺。水中還出現了不少浮冰,撞得小船不斷顛簸,稍一大意就有可能翻掉。饒是一向冷靜的她,也忍不住對始終端坐船尾的白知秋喝道:“姓白的,不想你妹妹留在這就來幫忙!”
白知秋靜靜地看著前方,左手摟緊白霖,右手一抬拔刀出鞘,冷冷道:“坐下。”
慕容顏一頭霧水,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腳下的船麵往前一斜,幾乎站立不住。立即往後退了兩步坐在船沿。再定睛往前一看,隻見前麵水麵上出現了一個十幾米寬的碗形大漩渦,正將水和水麵的浮冰源源不斷地吸下去,看上去簡直是一張巨大可怕的“嘴巴”。
瞬間慕容顏連想都不想,抓起船槳猛劃,有心要擺脫漩渦的吸力。可小船已進入漩渦邊緣,實在停不住了,被漩渦一口吞了下去。
天旋地轉中慕容顏丟開船槳本能地抓住船沿,隻看到小船沿著漩渦中空的水道盤旋著往下滑,仿佛無休無止,漩渦深得根本無法想象。
也不知轉了多久,船體和水麵接觸的嘩嘩聲陡然變化,變成了簌簌的摩擦聲。
暈乎乎的大腦此刻還剩半分清醒,但足以將慕容顏嚇出一聲冷汗。用餘光一掃,如她所料,漩渦果然已被低溫整個凍結,螺旋狀的水道變成了螺旋狀的冰道,而凍結的冰麵比水麵更危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不等她想出怎樣停住船體的辦法,轉眼,正前方拐彎處出現了無數兩亮晶晶的冰柱,尖銳得猶如一根根長矛。眼看高速移動的小船就要被冰柱扯得碎,慕容顏腦海裏一空。
就在這時,幾道刀風貼著她的臉頰襲過,緊接著被刀風扯破的冰柱碎片撲頭蓋臉地砸向她,擊得全身生疼。
慕容顏趕緊護住頭縮在船沿邊,用餘光打量著白知秋,隻想罵對方胡鬧。
劈開冰柱固然是個好主意,但高速移動下每一塊碎冰的威力都大得可怕,胡鬧,胡鬧,闖進寒冰獄本身就是胡鬧!
白知秋自然不知道此刻慕容顏正在罵他,他依舊端坐船尾,一手將白霖緊緊護在懷裏,一手揮動妖刀扯碎冰柱,任憑落下的碎片不斷擊打在身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深處仿佛燃著堅定執著燃燒的火焰。
“瘋子!”
嘯嘯落冰聲中,慕容顏忍無可忍,大喊聲。
白知秋自然沒有應答。
於是慕容顏一躍而起,揮動打鬼鞭襲向前方的冰柱。輸給那樣一個討厭的雇主太沒麵子,要死也死得痛快點。
終於,坡度漸漸放緩,最後前方出現了一塊平地。遍體鱗傷,接近解體的小船在冰麵上滑行了一陣,慢慢停了下來,先前在船周圍團團圍繞的窮乃姆冰神已沒了蹤影。
滿身是傷的慕容顏費勁地從船沿翻出,滾落在地,然後仰麵躺在冰麵上直喘氣。
接著白知秋跨出了小船。
其實他比慕容顏好不到哪去,身手臉上全是傷,白色中山裝早已被鮮紅的血液浸透。拿劍的右手更是傷得厲害,最深的傷口處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但說來也怪,明明傷得這麼重,他看上去好像還是很有精神。
三個人,隻有被白知秋護在懷裏的白霖毫發無傷。
慕容顏咳了聲,一抹臉上的血跡:“我們需要休息。”
沒理她,甚至沒看她一眼,白知秋邁步朝前方一個藍森森的冰洞走了過去,身後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真的沒事?
慕容顏正想發問,白知秋忽然雙腳一軟跪在了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本來嘛,畢竟隻是人的魂,再強也強不過脆弱的身體。人魂流的血是生氣,生氣流得越多人魂便越無力,要是生氣流盡,人魂便直接化成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