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白常手一揮,一根粗大猶如電線杆般的巨大哭喪棒當頭劈落,驚得她一個後旋避過。定住身一看,四周早已沒了白常和攤主的影子。
“人魂怎能攔住鬼使?看樣子自己的本事也隻能做腳夫。”有些不甘,慕容顏呼了口氣。
慕容顏出生慕容世家。慕容世家乃郭璞卦法嫡傳世家,曆代專為達官貴族服務。正支善占卜,旁支善驅鬼之術。家族一大,難保有一部分興旺有一部分不怎麼樣。慕容顏是旁支當家的五代外侄孫女,父母做點小買賣,早已不從事驅鬼之業。慕容顏自本家伯伯那學了些許慕容家術,上大學後把這行當兼職,開了網店賣符咒,偶爾替人驅鬼做法什麼的。
昨天白知秋找到慕容家,說他妹妹白霖的魂魄被地府收走,他欲前往地府攔截,點名道姓要她慕容顏當馬前卒背行李。
慕容家的道術雖通神鬼,但人終究難逃一死,若惹了鬼差,死後必然受盡折磨。況且靈魂出竅不是一般修道者可以做到的,稍有不慎便真的會一命嗚呼。慕容顏真是一百個不想來,可白知秋不是慕容家惹得起的人物,她隻能硬著頭皮上陣,在慕容本家的幫助下靈魂出竅陪白知秋到了陰間。
有一會兒了吧,白知秋怎麼還不上岸?
思量著,她走到欲之湖邊伸手試試水溫,瞬間便被燙得縮回手放在嘴邊一直吹。
水已經滾滾燙,對人魂來說,跳入其中簡直和跳入煉火之獄無異。不管白知秋多厲害,他現在也隻是人魂,靠離魂香離魂,冒著魂飛魄散危險闖入地府的人魂。人魂和人一樣有痛覺,哪能忍受這種痛苦?估計此行白知秋九死一生,那個叫白霖的女孩有這樣的好GG,真叫人羨慕。
正在胡思亂想,一道影子從湖水中一躍而出,是白知秋。
他緊咬牙根,佝僂著腰跪在地上一個勁地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渾身濕淋淋的,冒著騰騰的熱氣,像個剛從鍋裏撈起來的餃子。懷裏緊緊抱著個用天藍色鎖魂綾包裹著的小包袱,包袱裏是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短短的頭發,胖乎乎的臉蛋,小臉煞白,眼睛緊緊地閉著,一雙小手緊緊抓著白知秋的衣襟,毫無生氣。
兩人一定燙得夠嗆,慕容顏吸了口涼氣,跑到甜湯攤邊拎起一桶涼水,再跑到白知秋麵前朝兩人劈頭蓋臉澆了下去。
“咳……。”白知秋終於大咳一聲,緩過氣來,第一件事就是低頭查看懷中的孩子。
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孩子的狀況,慕容顏道:“七魄已散其三,沒救了……”
聞言白知秋抬頭看了她一眼,看似沒有表情,眼底卻藏著一抹叫人不寒而栗的光,盯得慕容顏不由渾身一滯,識趣的住了嘴。可她瞧得明白心裏也明白,七魄散了三魄哪還能還陽?若不是有鎖魂綾續命,隻怕此時的白霖連小孩的身形都維持不住。
“還有救。”嚇住慕容顏,白知秋低頭看著懷裏的人,輕聲安慰,“寶貝,你還有救。GG留了一手,別怕。”
聽到這話慕容顏很好奇,三魄都散了,還怎麼救?
就見白知秋手一甩,將一艘金箔小紙船扔向欲之湖。紙船沾水兀地變大成了艘大船,足以承載七八人。
化紙為物!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知曉如此高深的道術?還是白知秋根本不是人?思考著這些問題,慕容顏跟在白知秋身後上了船,拿起那雖是紙紮卻結實無比的船槳問:“往哪劃?”
“跟著它。”應答著,白知秋輕彈食指。一隻螢火蟲般,閃著點點幽藍冷光的小昆蟲晃悠悠地飛了出去。
“它是什麼蟲子?”一邊搖槳跟著空中那點淡藍色的光,慕容顏一邊問。
白知秋找出幹毛巾,溫柔地擦拭著白霖臉上的水珠,頭也不抬:“乃姆冰神,我從寒冰獄帶來的。”
寒冰獄?!
慕容顏微驚,試探著問:“那我們現在去哪……”
“寒冰獄。”白知秋答。
“哦。”
短短朝她瞥了一眼後再次如珍似寶地看著懷中的白霖,似笑非笑,“你倒挺鎮靜。”
“不鎮定有用麼?”慕容顏輕輕咕噥一聲。
其實並非她鎮靜過頭,區區人魂擅闖十八層地獄之寒冰獄,就算在世英雄也未必敢。可她受雇於白知秋,這人為救妹妹已經到了逢佛殺佛,逢祖殺祖的地步,地獄敢闖,欲湖敢下。要是救不回白霖,這人不知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她是白知秋安排的棋子,雖然不知道白知秋到底拿自己來做什麼,但目前最聰明的做法就是靜觀其變。既然是走不得,表麵上便要淡定些,不能白白讓人笑話。
突然,遠方驀地響起一陣沉悶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轟隆隆的,像是在打雷,又像在地震,仿佛連整個欲之湖都在隨之而震顫。
“什麼東西?”慕容顏問。
白知秋道:“冥王離殿,震殺鬼界。”
“冥王?!”畢竟隻是區區一條人魂,饒是平時鎮靜無比,此刻慕容顏也不免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