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苻堅兵敗如山倒，慕容垂就產生了異心，他主動請纓去北邊撫慰人心浮動的邊民，苻堅不疑，不聽侍中權翼之勸輕易答應了，不料慕容垂這一走就是魚入大海。慕容垂是最早反叛苻堅的大將，他的背叛加速了苻堅搖搖欲墜的統治的敗亡。
如果說慕容垂對苻堅多少還有一點感恩的話，那麼姚萇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姚萇是羌族首領姚弋仲第二十四子，姚襄之弟。姚萇從小聰明，多權略，豪放任性，不修行業。他隨兄姚襄征伐，每參大謀。姚襄進攻洛陽時，“夢（姚）萇服袞衣，升禦坐，諸酋長皆侍立，”（《晉書·姚萇載記》）夢醒姚襄就對左右說：“我夢如此，此兒誌度不凡，或能大興我族。”
因為父親姚弋仲曾經說自古沒有戎狄做皇帝的，就要兒子投奔晉國，姚襄前去投晉，但被晉揚州刺史殷浩所厭惡，因而反晉自立。姚襄後來在取關中時被時任龍驤將軍的苻堅所殺，姚萇不得不向當時的秦王苻生投降，後被苻堅任命為揚武將軍等重要職務，擔任過多處地方官。
苻堅伐晉，以姚萇為龍驤將軍，督益、梁州諸軍事，他還一廂情願地對姚萇寄予厚望說：“朕本以龍驤建打業，龍驤之號未曾給他人，今特以相授，山南之事全部委你。”左將軍竇衝進諫說：“王者無戲言，此將是不祥之征啊，希望陛下察之。”苻堅默然無語，此言果然不幸言中！
苻堅既敗於淝水，在回長安途中，原來已經歸順的前燕皇帝慕容暐的弟弟慕容泓起兵反叛苻堅。苻堅遣子苻叡討之，以姚萇為司馬，但苻叡戰死。姚萇遣龍驤長史趙都去見苻堅謝罪，一向大度的苻堅大怒之下殺了趙都。於是姚萇懼罪逃到渭北，被西州豪族五萬餘家推為盟主，自稱“萬年秦王”，年號白雀，舉起反對前秦的大旗。
苻堅之死
因為淝水之敗，前秦的統治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土崩瓦解，各地的反叛到處都是，苻堅完全是焦頭爛額，應接不暇。
為了穩定局勢，苻堅率領兩萬人馬去平姚萇，姚萇屢敗，又嚴重缺水，人有渴死的。眼看姚萇將敗，不料竟然有大雨降於姚萇的軍營，水達三尺之多，而距他的軍營四周百步之外，卻隻有寸餘，於是姚萇軍心大振。此時苻堅正在吃飯，悲憤之下，推倒食案，大怒說：“上天何其無心，何故降雨於賊營！”姚萇又東引慕容泓為援，此時慕容泓的謀臣高蓋等已殺慕容泓，擁立慕容衝。
慕容衝也是慕容暐之弟，前燕滅亡後十二歲的他和十四歲的姐姐清河公主因有殊色，被苻堅納之，他是苻堅的孌童。他們姐弟專寵，宮人莫進。長安有歌諷刺：“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但慕容衝深以為恥辱，在苻堅兵敗時，外任平陽太守的慕容衝以二萬人起兵河東，失利後以八千騎兵投奔慕容泓。取代慕容泓後，他進逼苻堅，打敗前秦援軍，苻堅被迫退保長安。苻堅登城大聲責罵慕容衝忘恩，還遣使送一領錦袍給慕容衝，希望以情動人，勸退其軍，但這也未免太可笑了。
在鮮卑慕容家族起兵反叛之時，苻堅還在無原則地堅持他的寬宏大量。權翼勸盡誅在長安的鮮卑人，危在旦夕的他依然不聽，在慕容暐叩頭流血的表演下，隻是斥責了他，沒有任何處理。一天，慕容暐請苻堅幸其私第，理由是其二子新婚，苻堅信以為真就答應了。這其實是慕容暐欲殺苻堅的陰謀，謀泄後苻堅才不得不暫時拋棄害他不淺的“仁義”，誅慕容暐父子及其宗族，把一千多還在城裏的鮮卑人殺了。
這時，慕容衝在阿房建（西）燕，苻堅和慕容衝的交戰各有勝敗。由於苻堅以前的仁政，很多老百姓冒著危險背糧進城支援，但很多被慕容衝軍所殺。這時苻丕引晉軍為援，在鄴城和慕容垂相持了一年多，百姓幾乎死絕。
苻堅的長安保衛戰進行得十分艱苦，長安城上麵每天都有烏鴉數萬隻，叫聲悲切。苻堅得到城中一書《古符傳賈錄》，載有“帝出五將久長得”之句，之前又聽說有謠“堅入五將山長得。”苻堅深信不疑，就留其太子苻宏堅守長安，說：“若真如此言，是上天在教導我。我會出隴收兵運糧以救你。”苻堅就帶領中山公苻詵、張夫人率騎數百逃往五將山，宣告各州郡，約定大家在孟冬時節救長安。但苻宏不久就帶領母妻宗室男女數千騎出奔，長安失陷，死者不可勝計。
385年七月，苻堅逃到了五將山，姚萇派將軍吳忠圍之。苻堅隻剩十數人。而他神色自若，召廚師進食。接著吳忠就追來了，捉住苻堅以歸新平，囚禁於別室，現在看來，上麵的謠應該理解為“（苻）堅入五將山（被）長（姚萇）得”。
不久，姚萇要傳國玉璽和禪位不得，就殘忍地縊殺了苻堅，當時那些奉令絞殺苻堅的士卒們都禁不住留下了熱淚。
牆倒眾人推，僅僅兩年，一代強秦就基本灰飛煙滅，苻堅也身死國滅。人都有一種欺軟怕硬的劣根性，往往甘心臣服於暴君的無道，卻勇於欺負仁慈的君主，一代明君落得如此下場，在曆史上也頗得人們的同情。
要姚萇命的惡夢
苻堅死後，385年八月長子苻丕在晉陽即位。次年，姚萇就在長安建立了後秦。此時，姚萇雖然美夢成真，穿上了龍袍，登上了禦座，但是噩夢也緊接著來了。
姚萇回到秦州，多次被苻堅的族孫苻登（苻丕之後為帝）擊敗。為了泄憤，姚萇就毫無人性地挖出已死多年的苻堅屍體，鞭打無數次，之後還把衣服剝得精光，用荊棘墊著，隨便挖個坑埋了。二十年前前秦的苻黃眉本來要殺姚萇，在綁赴刑場處斬時，是被當時還是親王的苻堅救下來的，而其行為卻是以怨報德，殘忍如此，真是令人發指！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姚萇再戰再敗，他以為有苻堅的神靈在保佑苻登，就於軍中立了個苻堅的神主位，請求：“今為陛下立神像，可歸休於此，勿計臣過，聽臣至誠。”苻登進攻姚萇，對姚萇大罵：“自古以來，哪有殺了自己君王之後反而立其神像請福的！”並大呼：“殺君賊姚萇出來，我與你決戰，不要枉害無辜！”姚萇害怕而不應戰。
姚萇自立苻堅的神像後，依然戰未有利，軍中驚恐。他很氣憤，幹脆就斬苻堅神像之首以送苻登。
姚萇繼續與苻登對峙，最終在安定和平涼大敗苻登。394年，姚萇回長安，剛到達新支堡就得了重病，還做了個噩夢：苻堅帶領天官使者、鬼兵數百突入營中，姚萇恐懼走入後宮，宮人迎姚萇之麵刺鬼，誤中姚萇的陰莖，那些鬼相互說：“正中死處。”拔矛出，出血一石多。姚萇醒後驚悸不已，遂患陰腫，醫生刺之，出血如夢。姚萇遂發狂，稱“殺陛下者是我兄姚襄，非臣之罪，願不枉臣”。迅即就死了，時年六十四歲，在位僅八年。姚萇與苻堅兩人生死恩怨也就此結束，留下的隻是曆史深深的惋歎。